夕阳渐斜，暮色降临。傍晚时分正是赋阳城里最热闹的时候，忙活了一天的人们趁着闲暇的间隙喝酒玩乐，好不痛快，但也有匆匆而过的身影带着忧虑的神情迎接黑夜。
而赵瑾澜就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沈以北曾经说过她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去，现如今天色已晚，她不得不奋力往回赶，不然谁知道沈以北会对她怎么样。
沈以北租住的宅子在城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周围还有几户人家，只不过赵瑾澜从未跟隔壁的人家打过照面。
一路疾行拐到巷子里后，她仿佛一下子踏入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耳边热闹的声响通通不见，回荡在空荡小巷里的只有她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宅子里没有灯光，看来沈以北应该还没有回来。赵瑾澜蓦然松了一口气，她推开宅子的大门，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行至房门口时，隐约见房门口似乎有一团小小的阴影，她皱着眉头凑上前去查看，却被吓了一跳。
借着初升的月光，她能够清晰地看出躺在她脚下不远处的是一只纯白色的兔子，只是这只兔子现在却是七窍流血，小小的身体抽搐不止，且这只兔子身上还有几处明显的伤口，那伤口向外翻着，血肉模糊，已经有些化脓，黄色的脓水向四蔓延将兔子的白毛也染得有些浑黄，显得脏脏的，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怎么样？”正在赵瑾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时，沈以北轻飘飘的声音忽然就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她猛地回头望去，只见沈以北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定定地望着她。枝叶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沈以北的面容，赵瑾澜只能勉强看见沈以北那双灿烂的双眸里闪动着些许兴奋的微光。
“什么怎么样？”好歹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会轻易就被一只兔子给吓到？转眼间赵瑾澜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平静地朝他回望，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站在月光下的那个少女面色平淡，眼波流转，有时有着少女的天真，有时又像一汪深潭一般，深沉得让他看不通透。
比如现在，就是如此。
沈以北走上前去在赵瑾澜身边停下，他盯着那只兔子，就像在看一件杰作一般，脸上有些不大明显的得意。
“我的新作品。”他缓缓道：“中毒者会在半个时辰内七窍流血，浑身腐烂而死……还不知道用到人的身上效果如何，瑾儿？”
沈以北说到这，忽然转过身来看她。
赵瑾澜心中倏地浮起一抹不详的预感，果然，身旁人紧接着便道：“不如你来替我试试吧。”
果然，又来了。
赵瑾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好，这次是多久？”
每次沈以北叫她试毒前，总会给她一点时间来配制解药，不然现在她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三天。”沈以北想了想，伸出了三个指头，“我研制出这毒花了七天，所以给你三天时间准备。”
说罢，沈以北拂袖而去。
只余赵瑾澜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已经还未死透的兔子出神。
……
近来一向热闹不已的赋阳城忽然变得平静了许多，而这都是因为最近城中接连发生命案，官府已经出了告示，让所有百姓无事不要随意出门，平日多加留意饮食和身边可疑的人等等，是以，城中人人自危，无事都在家闭门不出，就连街道两旁的小摊贩都少了许多。
“千岁，下官这也是没办法才找您的，城中接连发生命案，而且死的都还是官员，皇上已经说了，命下官一个月之内必须破案，不然下官这顶乌纱帽可算是保不住了！”陶永元一脸愁眉苦脸地看着左春秋。
他才擢升刑部尚书没多久，凳子都还没捂热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案子，心中苦不堪言，如今也只好请左春秋出来帮他一把了。
“陶大人不必着急，既然有人犯案，那必定会留下线索，若是先自乱了阵脚，岂不是遂了贼人的心愿？”左春秋随口安慰了陶永元一番后，便率先踏入了屋子。
死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死状有些凄惨，那些前来办案的官兵都扭头到一旁，吐的吐，捂鼻的捂鼻，面色一个较一个难看。
就连左春秋见状也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说说情况吧。”见仵作还在一旁，他不由问道。
“回千岁。”仵作连忙拱了拱手答道：“死者是中毒而死，眼、耳、口、鼻处皆有鲜血流出，身上有多处腐烂，能看出此毒毒性剧烈且阴毒，但在下暂还不知道这毒是什么。”
“身份呢？”左春秋听完后，面色并无太大波动，而是继续问道。
“此人是个七品小官。”一旁的陶永元听见左春秋问话，忙回道：“这人性格老实本分，风评良好，并无太大仇家。事发时因夫人孩子回娘家去了，所以一人在家，据府中下人所说晚上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直到早上丫环过来服侍，这才发现死者横尸房中。”
听起来果真是毫无头绪。左春秋皱着眉头蹲下身去，正要伸手查看一下尸体，一旁的仵作却焦急道：“千岁慢着！此毒毒性剧烈，若是无防护直接触碰，正常人也恐有中毒危险！是以，千岁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听仵作这么说，左春秋只好把手又收了回来，“其他几个死者呢？可都是中同一种毒而死？”
“非也。”仵作闻言继续答道：“目前发现的几个死者虽都是中毒而死，但死状尽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目前发现的这几种毒都是毒性剧烈之毒，死者死前都历经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仵作说完后，左春秋沉吟了半晌才道：“几桩命案前后相隔时间时间并不长，且都是中毒而死，由此可以判定，这些命案应该都是同一人所为。”
说完这些后，左春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沈以北。
当初沈以北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行案，若非最后沈以北自己前来投案，他们恐怕也不会那样轻易地就把案子破了。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几人并无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共同点，下官想不通那凶手为何会对这几个人下手！”一旁的陶永元忙不迭地附和道。
左春秋没说话，只是面上涌起了些许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