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只有一个女子会叫他大叔。
他转头望去，她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有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笑得弯弯地，带着明媚而又有点得意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唯一变得不一样的就是，以前他印象中的她只是机灵古怪，而现在却多了几分令人不能忽视的美艳。
“来了。”从墨色眼底眼底下涌起的一阵笑意还未蔓延到面上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眼底。左春秋开口，语气淡淡的。
赵瑾澜也不介意，她敛了笑意走上前去，认真地道：“昨晚多谢大叔了。”
“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左春秋一边说着，一边复又转过了身去。
她与他之间不过相隔两三步的距离，可就是这三两步的距离，今日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似的，赵瑾澜觉得，她分明和眼前人站得如此近，却又感觉那样远。
一阵无言的静寂从二人之间蔓延开来，赵瑾澜紧握的柔荑握紧又松开，她垂下头去，只觉得心中烦闷异常。
“我要去小憩一会，就不招待四小姐了，四小姐请便吧。”到底还是左春秋再度开了口。
赵瑾澜抬头望去，只见左春秋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嘭’的一声，房门被左春秋关上，这一瞬间赵瑾澜觉得，她不仅仅是被关在了门外，还被关在了什么重要地、她原本可以踏入的地方之外。
夕阳渐斜，火红的太阳渐渐落向天际。
赵瑾澜坐上自家马车回府，车里安静了半晌，绮天小心翼翼的声音这才打破了静寂：“小姐，你以后是真的要嫁给七殿下吗？”
“什么？！啊……”赵瑾澜原本正坐在马车里发呆，听见绮天的问话后，她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来，一下就撞到了一旁的车壁上。
‘咝’，赵瑾澜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哎呀，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绮天一边埋怨着，一边心疼地帮赵瑾澜揉着额头。
赵瑾澜缓了一会，这才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绮天，“谁说我要嫁给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了？”
“现在外头都是这样传的啊！”绮天却显得比赵瑾澜还要惊讶，“奴婢听说上次只是有人在酒楼里说了两句小姐的不是，结果不小心被七殿下听到，七殿下就派人拔了那人的舌头……后来外头就都传言小姐你就是日后的准皇子妃了！”
“什么？”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传成了那个自大狂的未婚妻？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从赵瑾澜的心底窜了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难怪她觉得今天左春秋府上的人看她的眼光都怪怪的，就是不知道左春秋突如其来的反常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奴婢一直也没听小姐提起，也不大敢问……”绮天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瑾澜，一脸委屈模样。
赵瑾澜被气得够呛，气鼓鼓地坐在马车上半天没有说话，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皇宫。
受到召见进宫的左凌云无端端的就打了个喷嚏，身后的小厮见状，连忙走上前来关切地道：“七殿下是不是受凉了，要不要披件外衣？”
“不用。”左凌云摇了摇头，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朝着宛贵妃所在的宫殿走去。
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宫中四处都点起了琉璃灯盏，华美的烛光将冷寂而肃穆的皇宫照得亮堂堂的，置身其中仿佛踏入九天玄境，带着一股不真实的虚幻感。
“母妃这么晚才用膳？”踏进望月宫的时候，左凌云正巧见到宫里的宫女在收拾桌上的菜肴，他不由皱起眉头问道。
“凌儿来了。”宛贵妃看见左凌云，娇艳的面容上亮起一丝微光，“原本想等着你父皇忙完一同用膳的，但方才你父皇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到钟婕妤那用膳去了，母妃一个人吃也没有什么意思，干脆叫人给撤了。”
一开口，话语中却又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就像盛极必败的花儿，虽然还是美得光彩夺目，却已经隐隐有了凋谢的趋势。
“钟婕妤？哪位钟婕妤？”左凌云带着疑惑喃喃自语，他从小在这宫闱里长大，虽不说认识皇宫里的所有人，可宫里那些有宠的妃子，他大抵上都是知道的，可这钟婕妤他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新册封的。”宛贵妃招了招手，示意宫里的人宫人退下之后，这才开口细细解释道：“才入宫的宫女，被分配到御前做事，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听说才十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我们这些老人如何比得？”
宛贵妃抬头望向虚空，云山雾罩的一双眸子里漂浮起了一层浅浅地、伤怀的雾气。
然左凌云却不大认可宛贵妃的妄自菲薄，“母妃，你可是这宫里最受宠的妃子了，多少人在背地里羡慕的你的荣宠，若是你都因此而心生气馁，那其他人怕是都没法活了。”
“凌儿说的是。”宛贵妃拍了拍左凌云的手背，眼中的感怀慢慢褪去，随之而浮起的是和往常一样冷傲而华贵的神采。
左凌云见宛贵妃重新振作，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满意的神色，“母妃这个时辰还召孩儿进宫，是为何事？”
“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将正事给忘了。”宛贵妃正了容色，转头问道：“上次母妃举办百花宴，你可有相中的姑娘？”
宛贵妃定定地盯着左凌云，眼中透出的精光让左凌云无法避开。
他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却又听宛贵妃道：“不要拿你年纪小的借口来搪塞母妃，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你就说说这赋阳城里的俊杰，哪有到了你这个年纪，家里连一房妾室都没有的？你看看你的几个皇兄皇姐，哪一个不是早早就结了亲，现在有好几个更是连孩子都能下地走了！”
宛贵妃讲着讲着神情就变得肃重了起来，“母妃也不想逼你，只是前几天三殿下带着蛟儿进宫，你父皇高兴得抱着一天没撒手！就连带着对三殿下的态度都好了起来！现在皇上最疼爱的虽然是你这个儿子，但保不齐以后还会有变数，你也得抓个孩子在手里，讨讨你父皇的欢心才是，不然这日后，还不知道皇位会落在谁的手上！”
望月宫里空空荡荡的，宛贵妃的话音在宫中回荡，刺得左凌云头有些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