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柔和的光圈中，文擎宇温润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他落魄的眸光扫视到站在不远处冷峻严酷的夜琛，靠近凌若冰耳畔轻声问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
凌若冰眸光流转红唇微启，正待说话，却被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童黍桦抢过话头：“等一下，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啊。”他侧头转向夜琛，眉眼轻佻问道：“夜琛，不，应该叫你夜少，在你威胁凯琳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伊恩，你不要说话。”凌若冰清澈的眸子睁大，饱含深意地望着童黍桦，意味深长地警告道后，才转向面对文擎宇，轻声回复：“擎宇哥，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不过这些事我力所能及，就不麻烦你了。”
但是这次，向来温文尔雅的文擎宇却没有立即回应凌若冰的期盼，反而将凌厉质询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悠闲自得翘腿坐着的夜琛，文擎宇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疏远，不禁讽刺地说道：“夜总，威胁弱女子这种下三路的招术你也使出来，未免太有失身份。你有任何的想法可以冲着我来，不要紧揪着若冰不放。”
夜琛锐利如锋的寒眸横扫文擎宇，薄唇微启却是疏远得体：“文总倒是很会说笑，我和你无冤无仇，而且还是A项目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要难为你？再说，你说我威胁凌若冰，有证据吗？还是说，你听见她控诉过我在威胁她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无端像是有微风拂过，夜琛冷漠阴森的身影稳稳静立，文擎宇却早已愤然怒意，双拳死死捏紧，好像下一秒便会冲上前去打斗。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争。擎宇哥很抱歉这么晚让你白跑一趟，眼下这个情况，我让伊恩先送你离开，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聊。”凌若冰微显慌乱的上前站在他们中间，阻隔断若有似无的煞气，她冷淡的眸光从移向夜琛高大冷峻的身影，挑眉轻声道：“这样总可以了吧，夜总。”
既然凌若冰已经下令，童黍桦即便有再多不情愿也只能走到文擎宇身边，他伸出双手拽住文擎宇结实的手臂，愤怒中的文擎宇下意识地挣扎，童黍桦猛地费力紧紧拽住他，低声在文擎宇耳边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帮她。”
文擎宇身形立时僵硬，他微微张嘴，满目都是凌若冰难为情的模样，便什么话都说不出，童黍桦趁机使了点巧劲将他拉走。
等电梯门缓缓合上，夜琛才故作冷漠疏离道：“遣走他两，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凌若冰无畏地笑笑，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轻语道：“夜总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没事儿的话，你也请回吧。”说着，她还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请回？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不走我怎么可能自己回去。”夜琛刻意压制眼底的怒焰，却止不住声音里咬牙切齿的愤恨：“行吧，你要是不想说话，就听我说。我的确要和凌家订婚，不是爷爷逼我，也没有形势所迫，我自愿履行承诺。但是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是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
“不可能。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你应该更加明白我，但是现在看来全是我独自的胡乱臆想。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万念俱灰从悬崖上跳下去。知道是什么让她万念俱灰吗？是曾云和凌佳佳，不是，确切地说是不忠不诚的凌世天。”
凌若冰眸中恨意凌然，她说着便咬着唇却是异常坚定地望向夜琛。夜琛深邃的眸中倒映着她苍白汗淋淋的脸，纤细的手紧紧捂着胃，不足一握的纤腰随即弯下，她随手扶着椅子背慢慢坐下。夜琛脸色剧变匆忙间想要上前扶住她，却被凌若冰无情挡开。
“你说的没错，刚回黎城的时候是我勾引你，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在无知无觉间成为那个我最讨厌的人。以前你没有对凌佳佳做出任何承诺，即便我插足你们之间，我还能够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现在不同，你给出承诺结成婚约，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没由来的有些后怕，夜琛第一次为自己的算计感到不安，面对凌若冰冷若冰霜般严厉的质问，夜琛只能苍白无力地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凌若冰语气愈加激烈，她声声控诉不觉间泪满双颊，眸中流转的微光渐渐暗淡，强忍着不适，竟未察觉汗水已然混合着眼泪流下。夜琛眉眼越皱越深，双拳紧握，立即想要上前拥住她，却被凌若冰冷漠地拒绝。
“你别过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厌恶自己吗？今天下午凌佳佳来跟我耀武扬威，我像往常那样几句话就将她打发走，但是却再也找不到那种理直气壮的感觉。我这是在自食恶果。她说的没错，到最后我还是输了，输在道义伦理。算我求你，放过我。”
“说到底，你还是想要离开我。”夜琛不觉满脸苦笑，却不依不饶地厉声质问：“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凌若冰双手死死扣住椅背，指节泛白，她低着头大片大片的阴影落在地上，还有明暗不清的水印滴滴渗透在地毯上。
“不是我选择离开你，最先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你。夜琛，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自信地认为，当你和凌佳佳的婚约闹得满城皆知，我还能够像以往那样若无其事地和你在一起。无论你之前作何打算，我都会坚持我的想法。”
这是凌若冰回国以来情绪最恶劣的崩溃，夜琛冷冷望着歇斯底里的凌若冰，却任何恶言恶语也说不出。半响，他将幽暗的眸光默默偏向一侧，淡淡问道：“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闻言凌若冰猛地抬起头，她眼眶红肿鼻尖泛红，对上夜琛深邃难辨的目光，却突兀地笑了起来，红唇微扬却不再是喜悦模样。
“报仇？怎么不想。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回到黎城之后，我甚至觉得能够抵上我的所有，只要能够让当初陷害我们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我不想因为报仇，便将自己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眸光渐渐明亮，像是有数不尽的星辰在眼眸中跳跃。依稀记得儿时母亲教诲，当她凝望着深渊的时候，在深渊最底端的暗黑处，有双眼睛也在同样默默地望着她。或哀怨、或贪婪……但无论哪种都不是她凌若冰希望得到的结果。
“你既想要利用我报仇，又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跟我在一起。”夜琛声色冷淡，“凌小姐倒是做了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厢是剑拔弩张，另端电梯里两个男人乘着下行电梯望着电梯壁沉默相对。童黍桦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文擎宇平淡温和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笑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失败？”
童黍桦满脸诧异连声说道：“怎么会呢，我觉得你特别勇敢，男人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句话在单线条的童黍桦听起来是夸奖，但落入知晓事故的文擎宇耳中却成了嘲讽讥笑，他眸光的失落愈加明显，垂头丧气道：“可是，即便我做到这份儿上，她也不会喜欢我。”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好评判，但是我觉得只要有夜琛在中间插足，你和凯琳，绝对没戏。不过夜琛和凌佳佳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很看好你哦！”
“是订婚，不是结婚。”文擎宇不自觉地强调解释：“不过照你的意思来看，只要夜琛主动退出，若冰就会和我在一起？”
童黍桦瞪大眼睛双手止不住地摇，连忙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你看起来也老大不小，怎么说道感情事还像个愣头青似的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想想，要是这回凯琳和夜琛分手，你不就可以乘虚而入。但是凯琳愿不愿意接受你，这又是两说。”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文擎宇车前，童黍桦的话语句句落在他的心尖，每一句都正中要害，他目光真诚地握住童黍桦的手道：“我先走了，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安慰我。”
童黍桦目送文擎宇的车绝尘而去，他正想往回走，却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宏伟拦住。而景天国际顶楼，激烈的争执还在继续。
明晃晃的灯光下，夜琛阴沉的身影落寞孤立，寒光乍现的眸冷冷盯着凌若冰失魂落魄的俏脸：“我让步。你不是想要离开我吗，我答应你便是。你大可试试离开，看看没有我的帮助，你自己究竟能够做成什么？我不喜欢亏欠别人，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我会转到你名下，我们两清。”
“两清，是指什么？”凌若冰眸中微亮，目光迫切地望向满脸冷漠的夜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