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翳瞧了眼青烟送进来的食物，捡了碗蛋羹过来，喂她吃了些便放她睡了。
她睡得很沉，缩着身子动也没动一下，头发铺在枕上如上好的黑缎。
这时，青烟在外边轻轻敲了敲门：“赫连公子，芸娘来了。”
除夕那晚就到了许州的芸娘终于露面。
“洛儿好好睡，我去拿了东西就回来。”不放心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熟睡的人没有给予丝毫反应，赫连翳心痛的亲了亲她额头，“洛儿不怕，我很快就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做噩梦，有他陪着是还好，一旦他离开太远她必定会做噩梦。
芸娘在外间候了半晌，看见赫连翳出现，将手边的包袱甩给他：“收好了，掉了我可不赔。”
“多谢。”赫连翳接着了，神色郑重的道谢。
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虽然芸娘知道洛香衣是阿遥，对洛香衣现在的性子也比较满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刁难他。
芸娘意外的看着他，这人竟然还会跟她道谢，一时间心下对他有些改观，心想这人现如今肯为洛香衣服软，应当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嘴上却道：“谁要你谢我，谢我还不如对香衣好一些。”
“我会的。”赫连翳郑重其事的应道。
难得没给她脸色看，芸娘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得了得了，东西我已经送到，先走了。”
芸娘走后，赫连翳便捧着包袱进了里屋，放在洛香衣枕边，坐在一旁陪着她。
青烟将芸娘送到沈家大门处，沈家的家宴到初五便结束了，初六时所有人便各回各家，眼下沈家本宅里冷清了许多。
芸娘对这个情愿化成妖的小姑娘很感兴趣，一路上问了许多话，青烟一一答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自有分寸。
只是芸娘三句话不离洛香衣，听着倒像是在向她打听，青烟暗暗皱眉，面上一派和气好奇的问道：“芸娘是赫连公子的什么人？”
芸娘浅浅一笑，轻声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要娶的人跟我有些关系。”
“我家姑娘？”青烟惊讶，她知道洛香衣记不得以前的事，只以为芸娘是认识以前的洛香衣，心底不免好奇，她的姑娘以前会是什么人。
“对，你家姑娘。”芸娘点头承认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既然芸娘认得我家姑娘，怎么不同姑娘相认？”瞧她一脸的缅怀感慨，青烟不禁问道。
“你家姑娘不会想同我们相认的。”芸娘轻声笑道，“她既然忘了我们，再想起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眼下倒是正好，我们能守着她，她也不会厌恶我们。”
芸娘的笑里有些苦涩，青烟暗暗心惊。
她如今已是半妖，对灵力的觉察颇有些心得，眼前这美貌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微弱，却透着绵长，不似赫连翳那般若有若无，但也不是商烟罗能比的，连赫连子逸都比不上。
她所见过的人里，能与她相较的仔细数下来，不过沈夫人和沈家二公子，还有便是住在沈家客院的慕青凰。
这么个厉害的人惦记着姑娘，青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姑娘不记得以前，却还和以前的人在一起常见面的话，以前的仇人也会发现姑娘的。
看起来，芸娘跟姑娘以前关系应该很好，姑娘应该也像她这么厉害，可姑娘现在弱太多了。
“姑娘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仇人？”青烟不放心的问道，不然怎么会大冬天的漂在湖水里。
芸娘看着她关心的模样，微微摇头：“你无需担心，她的仇人都死了，活下来的都不成气候。”
偏偏这些不成气候的还不知道珍惜生命。
芸娘在心底冷笑，洛香衣还没进渚州就被人盯上，想要她命的不知道有多少，她坠崖处的深山里，尸体堆了几层，血池满溢。
那些想要洛香衣命的人，赫连翳暗中不知道解决了多少，连兰雨生都派出了暗影，不论能不能翻起风浪，既然生路不知道珍惜，那就统统去死路上作伴好了。
他们都是魔，魔嗜杀嗜血，是诞生之初就在天地间定下的天性，杀再多的人都不为过吧。
只要，别杀光了。
“既然有活下来的，这里面只怕藏着不少来日可成气候的。”青烟表现出不同于平常的狠厉，芸娘有些意外，脸上的笑便放肆起来。
“青烟姑娘，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于隐患，还是及早解决的好。”芸娘低声笑道，换了对她的称呼，神情隐秘而充满了血腥。
青烟这才放心，她有种直觉，芸娘并不会伤害她的姑娘，她担心的只是仇敌，不过芸娘的意图，还需要再看看，毕竟她同姑娘有三年多未见了，谁知道这中间会有多少变化。
“芸娘，你方才给赫连公子的是什么？”既然可以算作同盟，青烟便大方的问道。
“是婚服。”芸娘也不隐瞒，“是香衣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交给我保管，等她成亲时再给她。”
额，姑娘以前真是未雨绸缪得厉害。
青烟真心道声厉害，又担心着好几年前做的衣裳，不光是样式放到现在有些过时了，只怕连尺寸都有些出入，但想到赫连翳也有准备，便想着到时候对比一下，哪个好看就穿哪个。
她前些日子缝的衣裳也是姨娘早就备下的，这几日闲着无事又补绣了些花样，总归是有的选。
不过，姑娘自己做的婚服，怎么会交给别人保管？
这么重要的东西——
“那时香衣遇上了大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算能活下来，你瞧瞧现在这样，哪还记得半点儿以前的事。”听了青烟的疑惑，芸娘无奈道。
“那次的麻烦虽然解决了，但连人带魂都失踪了，直到现在才出现。”
尽管阿遥说过会回来，但神魂俱灭的人想要复活，实在是困难，他们都以为要等上数千年，等到他们都活不下去，要化作尘土归入天地了才能见到她。
没想到才过了十年，她便回来了。
只是现在的性子，跟以前差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