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请把她葬在我娘的身边。”
百里火蹙眉，倒是点了点头：“回去吧！”
“今晚离开，我便不会再踏入侯府一步，庆姨已去，我更加了无牵挂！”她说着便又趁机飞身一跃，赤裸的双足踏着墙壁攀援而起。
在这月色清明之下，恍如仙子精灵一般霎时消失不见。
“父亲！不能姑息了她！不能让她逃了！”
百里火亦是疲惫道：“随她去吧！”
“可是林家怎么办！今晚林家前来挑起事端难道就这么算了？”
提起林家今晚的所作所为，百里火岂会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是今晚行动的人并不是林老太爷，若是他，莫说晴空逃不脱，就是自己也只能打个平手。
而如果是林显擅自做主，那事情就好办了，明日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这林显罢官削职在所难免，折断林老太爷的臂膀不算，也让整个林家大受损失。
想到此处便又说道：“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该想到后果是什么，今晚他们损兵折将我们也并未亏损什么，这一仗，还是林家输了！”
百里寻风那个恨啊，他老爹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不是应该抓住晴空和林家结仇这个重点吗，怎么弄的好像百里家终于胜人一筹了似的。
虽然说，两大家族之战终于扬眉吐气，但是百里晴空这丫头没有除掉终究是个心病，更何况，她还大放厥词说要自己的舌头和牙齿……
默默在嘴里舔了一圈，感觉有点怕怕的。
*
“什么人？”银光一闪，衍亲王府守在纪容瑄门外的婢女已然用一柄软剑划破浓重的夜色。
这是黎明之前最黑的时候，月色渐隐，黑白相撞，交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再贴切不过。
那黑暗之中，人影一动，慢慢移步到廊下，石灯内静谧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结痂的血块看上去有些狰狞。
婢女一惊，随即手腕翻转，那柄抵在她脖子上的软剑又逼近几分道：“是人是鬼？”
灯下的女子一身白衣血色斑驳，黑发倾泻而下却一片凌乱，她还没张口，肩头蹲着的一团漆黑的小东西却率先汪的叫了一声。
那婢女这才定睛仔细去看，认出这竟然是百里晴空和她那只名叫阿呆的小狗。
在王府住了不短的时间，自己岂会不知道，但没想到昨天刚离开的她，晚上就以一种如此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九王呢？”晴空张口，唇齿发干，说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像鬼。
那婢女似乎觉得很好笑：“您是二小姐？”
晴空点头，却又坚持问道“九王呢？”
“这个时间，王爷自然还在歇息，您这是怎么了？”她说着已经收回软剑，不过仍然未放松警惕。
晴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也不想的推门而入，惊的婢女赶紧上前拦截：“二小姐不可！”
“九王！”晴空一进去就大声叫道：“纪容瑄！你到底在不在！”
在外室执守的婢子抬手间让灯烛上的火苗重新点燃，面带英气斥责她道：“不得无礼！谁让你进来的！”
门口的婢女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晴空已经大步进了内室之中。
九王的房间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一路行来也是轻车熟路，倒是连累身后一群人紧紧跟着，各个紧张不已。
直走到纪容瑄的床榻前，看着那掩上的床帘，她回头看向众人道：“九王在睡觉？”
为首之人蹙眉点头，心想这不是明摆着吗，不过仍然刻意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不要吵醒殿下。”
“你们紧张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想被我看到？”
几人听了有些气急：“纵然殿下光明磊落，这半夜三更您私闯而来总归也有些不合规矩吧？”
晴空冷笑出声，继而一把掀开床帘。
婢子手上的灯烛投影在男人光滑干净的额上，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他微微蹙眉，长睫一掀，却又躲避着不属于黑暗的光芒，双眼有些不适应。
晴空呆呆的看着他，看他蹙眉，翻身，薄被搭在腰上，黑发披散在床。
忽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翻身背对众人的纪容瑄又转过头来，在看到晴空时，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你这是怎么了？”
晴空没有说话，他随即坐起身来又道：“你不是回侯府了吗？”
“今天晚上，你一直在这里睡觉？”她一边问，一边盯着男人的眼睛，她只是在找这双清润温和的双眸和今晚所看的，那双充满冷酷杀伐的眼睛有什么区别，她只是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情绪的变化，好让自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男人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认真想了想道：“今夜睡的有些晚，将要带往兖州的东西重新归纳了一番。”
“你有没有见到我？”
男人一个怔愣，似是不解，随即释怀道：“这不是见到了吗。”
他一语毕便伸出手，握住她的双手，满是磁性的温和声线尽是心疼之意：“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晴空这才觉得她的双手有了知觉，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温暖绵和的气息自双手汇聚传入她的体内，让她真切感受到筋脉在跳动，血液在流转，赤裸的双足更是生疼冰冷。
“庆姨死了。”晴空缓缓开口，眼睛不曾眨一下却有清澈的泪水滑下，让本来就狼狈的小脸更显斑驳：“我没有保护好她。”
九王薄唇紧抿，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晴空双腿一软，跪在他的榻前，泪如雨下：“有个人明明可以救她却没有出手！还好那个人不是你！不是你。”
她的手哆嗦着抱着男人的脸，撩开他鬓边的发丝，将他整张脸露出来，上面并没有自己指甲所留下的伤痕。她似哭似笑道：“还好，那个人不是你。”
“发生什么事了？”男人依旧费解，下床将她搀扶起身，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那是她极力压抑情绪的后果。
她哽咽说道：“是我害了庆姨，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跟旁人无关。”
“不，是我，是我不好，她本来不用死的，是我不好！”她抓住男人的衣服便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是我，我要是一开始没有杀林如霜就没有这些事了！庆姨也不会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