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虽说是有些了然，却对着红菇依旧在琢磨如何应对。
我此次做这事儿却不全然是为了红菇，纵然她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可更多的，却还是因为与孟清秋的交易。
红菇这件事儿，不论对我还是对孟清秋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
孟清秋这人素来果决利落，决定了的事儿便不再犹豫，却偏偏对皇上赐书这一事情极为在意，我却也不知她是为何。
而她既然在意，那么便是说明不会轻易的断绝我们之间交易的关系。那么孟清秋如果上位，对我而言，却是更大的一个助力。
我能够仰仗孟清秋拿到的东西，却也更多了一些。
而虽说很多人告诉我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正如同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虽说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目前而言，我却并不想在这后宫中太出风头。
贵人这个位子却是还算不错，不高不低。不惹人妒忌，却也什么事儿都做的方便。我索性也是极为乐得自在。
故而我更想在这关头是让孟清秋能站的更高，虽说与我站的更高有异，不过目前看来，我能得到的东西，却也是相差无几的。
而这般想着，我却是又一次觉得，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我可以做，却不能做的太全面。
红菇虽说是个感性之人，可她的过往决定了，她不会完全因为感情仰仗任何一个人。束缚住她的，不仅是感情，还要有客观的交易。
故而我便轻咳了一声，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簪子递给跪倒在我身侧的红菇，口中首先却是道，“你且先起来，接着与我梳妆。总这般跪在我面前，也是将来要做主子的人，却做的是什么事儿？”
红菇被我这么一斥责，目光中似乎依旧带着些犹豫，却还是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我身后，将簪子先插在自己的腰侧，继续捡起来梳子为我梳理头发。
我见她又开始了手中动作，在铜镜中盯着红菇灵巧的手上动作，竟似乎又觉得有些惆怅。这样灵巧的一个人，以后却是终究不会再伺候我了。
近日以来我的行动却是更加的有些坚决，故而也只是稍稍惆怅了片刻便接着方才心中所想与红菇开口道，“你却是也不用过于感激于我。”
“须知这宫中的种种事情，最终都是有因有果，都是交易的一种形式。”
我看着铜镜中，红菇的手似乎有些颤抖，而又变得平稳起来，便接着道，“这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你认为我是怜惜你，救了你，可实际上，我却是也在仰仗你。”
“我想你能在皇上身边儿有一个好位置，能说上话，搭上边儿的好位置。这事儿我自然可以自己去做，可我不愿意。所以我救了你，留下了你，想把这事儿交给你。”
我的眼睫毛微微垂着，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此时话语停下，红菇也未曾说话，一时之间，空气中便陷入了有些诡异的安静。
我任由着空气中这有些诡异的沉默蔓延来了，直到半晌后方才再度开口，“红菇，我历来知晓你这个人。所以我也不愿意用真感情来欺瞒你。”
“须知我对你确实是好，而且也对你实在心生喜爱，可是确确实实的。这些感情足以让我原谅你，可若是半分好处都没有，却让我因为你与皇后树敌，我却要多做思量，断然不会如此果断。”
这话我说的极为直接，便是将感情与利益分开，区分的明明白白。我明确的告诉她，因为我对她的喜爱，我能为她做些什么。也明确的告诉她，哪些事情，是因为她对我而言有利益，我才愿意去做的。
我不知晓这一切能否伤害红菇，只是若是这些事情我都藏在心底里不说出来，却是叫我心头难安的事情。
在这宫中，很多的事情难以把握，极少数难以把握，而又勉勉强强可以把握的事情，便是自己的一颗心，也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而站在我身后的红菇，随着我的话语一句句出口，我能感受到她的手在不住的轻轻颤抖。她的眼睛中似乎有一抹水色，而我却能感受到，那其中也没有怨恨。
我的头发终于被红菇用梳子好生的梳理过，她用梳子轻轻巧巧为我挽了一个发髻，并不突兀，没有那般的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却精巧至极。
她将方才插在腰间的那个簪子轻巧的插在我的头发上，口中随着簪子进入道，“奴婢晓得了。”
“其实贵人大可不必如此多虑，奴婢晓得知恩图报这回事儿的。或许在奴婢心中，早就有很有事情没有了感情，很多事情都靠着利益来维持。可是还请贵人放心，在奴婢心中，始终是有那么一些清净的地方的，比如奴婢的哥哥和父亲，便是奴婢心中极少数的，干净透彻的地方之一。”
“故而贵人您……不必担心。”
“不论是因为感情，因为我这心中唯一干干净净的地方，亦或是贵人您方才所说的交易。贵人对我所说所做所为，皆是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却要以贵人言行为例，听从贵人的吩咐。”
“还请贵人放心，今后红菇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菇一边儿将这话说出来，一边儿为我插上一个又一个发饰，直到我的发髻已经精致而带着典雅，红菇的话却也是说完了。
我听着红菇这般的语言，倏忽中却带着些丝丝得心痛。
我直愣愣的由着红菇为我梳妆，心头却似乎有些难以掩饰的失落感觉。
随着红菇的话语变得更为平静，也更为妥当，我的心似乎痛的更加难受。恍惚之中，我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似乎有些重要的东西在我与红菇之间变得有些破碎。
而随着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中，微微的淡去了。
似乎有些东西离开了，便再也不会在我们二人之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