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而我并无安眠。昨日给我的一切冲击都还历历在目，不论是云贵妃与我所讲述的云家的隐情，亦或是晚间我与红菇所有的交谈，都是让我心中烦忧之事。
所谓这人知晓的越多便越不快活，而我入宫不过小半年，却是已经知晓了太多宫内之事。
却也不尽然是些不好的事，只有些事情本不该被我知晓，但我却晓得了，便想要做一些事情。那这便是多些尴尬，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依旧是像平日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任红菇为我着装打扮，不过今日却格外吩咐要她打扮的庄重些。
原因无他，只是我今日想要去孟清秋那里拜访一二，却是昨晚的计划。只是我心中仍是不够安定，虽说太后废后之心已久，可谁又知皇后是否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后宫命运只由他人主宰呢。
而我与皇后经过红菇的事情后也可以说是暗中交手，便在这一次的交手之中我便发现了皇后此人的弊病。
我朝粱皇后，想来也是个刚愎自用，且什么事儿都信不过别人的主儿。这般看来我与孟清秋反而倒是一类人，我与孟清秋都是那种喜欢交易的人。
你给我些好处，我帮你做些隐晦事情。最后各有图谋，却是双赢的局面。
而梁皇后似乎并不这样想，她信不过其他人的一面之词，甚至也信不过交易。只是一心觉得那些事情要挟控制别人的好，此次她将红菇派到我身边，只怕也是想看我有没有些漏洞，能被她知晓，而我这人，也随之被她控制。
但这般下来竟然也要感谢红菇，昨日我心中混乱，什么事情都是没有想清楚。而今日一思索却是发觉，若是红菇真的将我事事都告知梁皇后，只怕我早便是被她找上门来。
只是我在庆幸的同时心中还是叹息，梁皇后若是能换一个如孟清秋一般与我彼此交易，各取所需的方式，或许我会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说不定。
而如今竟面临着我要借孟清秋之手扳倒她的局面，却不知算不算是可笑。
这般想着我不由也在脸上露出笑容，映在面前的铜镜里，又配上我今日这虽说庄重却刻意清淡些的发髻，却别有一番风味。
而我见着为我梳头的红菇依旧是不发一语，似乎还沉浸在昨日的情绪之中，心中一叹，却有心想她好过一些。便又是一笑，直接将手抬起默默她手臂，示意她看看铜镜。
“你且看看，你家贵人今日的样子，可还算好看？”
红菇似乎是被我这个举动小小惊诧了一下，愣愣的眼神望向铜镜，却好像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而我今日心情本便还好些，见她怔愣也不过扑哧一笑，直接又拍拍她的手臂。“这怎的一夜没见，人的脑子还变呆了？”
这话是我平日里习惯了的打趣，只是此刻听在红菇耳中却似乎不是那个意思。只见她被我拍过的肩极为明显的抖了抖，而面色分仿佛也是惶急。而正在我怔愣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红菇竟然又是两步挪到我身旁跪下。
头依旧是像昨晚一般低低的，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此刻心中是什么意思。而我也愣住了，只是依旧坐在椅子上，等她开口。
却见她对我磕了个头，声音极响，“奴婢昨日并不花言巧语的意思，还请贵人信我。”
而她这话一说出来我似乎还明白些，想来是我方才打趣的话，却好巧不巧的戳中了她近日以来本就极为敏感的神经。
我是一夜方便想通了些事情，而她想必心中并不知晓，只是以为我念在她平日旧情所以将她留下，却没有想到是因为我真心知晓她心意。
而今日我这一句话，却似乎正有讽刺她的意思。故而她这便慌了，想是以往的主子，也曾那般不好的对待过她。
想一想我心中又是怜惜，一句打趣的话，却惹得这么个惊慌。我也不好再在原处接着坐着，只好起身将依旧保持着叩首姿势的红菇扶起。
而红菇的额头果然如我所料已经通红，我轻轻一碰她瑟缩了一下，似是极疼，还有些微微的肿。我便拉着她的手在掌心放了又放，想了想还是叹道，“我本便是一句打趣儿的话，却没想到被你这般的去想。”
这话我心疼中微微带着些指责，却是发觉过了昨日后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变成以往那般。只是红菇还是信我的，那便好办了一些，我只要告诉她我对她并不太过怪罪，那么久而久之，似是也会好上一些。
我不等红菇回答我这句话，便又语气温温和和的，目光也温温和和的看着她，“这会儿你可能回答了？”
“快说说你们家贵人，长得可算好看？”
红菇听得我温温和和的话语似乎终是缓和了一些，她的手依旧被我握在掌心，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某种似乎有泪光闪烁。
随之她抬头，使我正看着了眼中泪花，她带着哽咽道，“贵人今日，真是美极了。”
我听得她这话心中自然更是心疼，好端端的姑娘，却是一夜之间成了这个样子。却也怪我昨日只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便叫她出去，没想到留下这样的阴影。
而此刻见她望着我，我脸上忙露出些笑容，遮掩了方才的心疼。此时她自认心中愧对于我，若是我不加掩饰的将心疼的神色摆在她面前，只怕她心中想的更是多些。我便索性不叫她知晓，让她心中轻快好受些。
我腾出一只手抽开她指尖，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面上是温温和和的表情，心中是沉甸甸的怜惜，说出的话却也是和表情一样温温柔柔的，却也是带着些平日里的打趣儿。
“你看看，这不是便好了吗？哪里来的那么多我以为你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却便是你真这样儿，我也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