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国。
景彦将军部递来的折子碾成碎纸沫子，妖艳的五官俊美而邪狞，凤眸里闪着红色的血腥之气。
“一群废物！”
一把掀飞御桌上的堆积如山的奏折，怒地踹了一旁伺候的老太监一脚。
“都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他们都是干什么？一个个要军饷要的勤快真打起仗来怂的跟包子一样！朕真是瞎了眼用这么一群无能的莽夫来为国出征！”
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老太监敢怒不敢言。
“陛下……您，莫气坏了身子……龙体要紧啊……”
“滚！”
景彦怒不可遏，又踹了一脚，狠狠道：“龙体要紧？江山都要被这群窝囊废给折腾光了！朕还有什么龙体！”
原来，今天早上前线传来消息，大华国将士节节退败又失了一城。
而卫国，已经逼到距离大华国帝京一千里之外的城邦，两国形式，岌岌可危。
不生气不发火才怪！
平日里自称虎狼之军在卫国面前竟然连个胜仗都不曾打过？他景彦还丢不起这个人！
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压抑地咳嗽了一声，抹去嘴角的血迹，却并不怨景彦，也不敢怨景彦，他能有今天全靠帝王提携，帝王除了偶尔脾气差点，对他却是信任的很。
斟酌了几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出来，“陛下，杂家有一个想法……”
“你说！”景彦猛然直视老太监，声音发狠。
“为今之计，与其被卫国逼到城门口，还不如咱们早做打算早些议和，就算是割地……也值当啊。”
景彦听了他的话，刚要发怒，下一刻，怒火却被他强制收敛。
老太监说的事实虽然难堪，但确实是最正确的解决办法，壮士断腕，总比毒发身亡强。
“此事……”景彦沉吟，正要再商讨这计策的可行之处，外面陡然穿来一道莺莺燕燕的女声。
娇弱中，带着异样的魅惑。
“陛下……妾为您做了桃花羹，清香甜美，温度也正合胃口，您可要尝尝？”
是芙贵妃的声音。
芙贵妃名芙蓉，长相也妖娆美丽，就是站在妖魅邪狞的景彦身边，也丝毫不差。况且，她的身份更不一般。
这个身份指的不是家世，而是她在景彦心中的地位。
小小秀女参加宫宴，却以身挡剑救了被刺杀的景彦，又靠着绝美的面容和手段，短短半个月之内，跃居为贵妃，颇得景彦宠爱。
甚至被景彦批准，能在议事时进入议事殿侍奉左右。
古往今来，其他妃子再无这种荣幸。
而原本忧虑满怀的景彦，在听到芙贵妃的声音后，紧绷的神色陡然一松，眼底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丝丝柔情。
对老太监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啊？”
老太监眉头微蹙，议和之事还未好好商论，若此时不把这事定下来多给陛下灌输点儿东西，只怕后面会有波折啊……
“怎么？听不懂朕讲话？”
景彦不耐烦的皱眉，眼底隐带威胁，老太监不敢再说话，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弓着身子离开房间。
推门，穿了一身水红色长裙娇艳若三月枝头花儿的芙贵妃吟吟一笑，意味深长道：“公公走好。”
老太监也强挤出一抹笑，“陛下心情有些不好，劳烦芙贵妃了……”
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哪里是劳烦。”芙贵妃捧紧了手中的盛着桃花羹的瓷碗，“为陛下分忧，是妾的本分。”
语罢，提群进门，只是在扭头关门的瞬间，眼底闪过厉光。
而后，微抖衣袖，那人给的药粉均匀地洒在桃花羹的表面。瞬间隐没不见。
“陛下今日又在为朝事烦忧？”
转身之后，芙贵妃笑的娇美动人，似乎刚才的小动作根本都没发生过。
将桃花羹放到桌角后，葱白般的手指替景彦揉捏着后背，一下一下，似带着魔力，奇异地平缓了景彦的焦虑和烦躁，而后，幽幽的嗓音，顺着手指的揉捏，全落进景彦的心尖上。
“您不必烦恼。”
“卫国有几分实力您还不知道吗？它若能将大华国吞下，早就吞下了，何苦等到今日？也许，卫国此次步步紧逼，就是为了逼您求和，一旦您求和，它便达到应有的目的了……”
芙贵妃说的在理，景彦心底也舒坦了些，之前决意求和的念头，慢慢缓下来……
“而且，就算他卫国能够掌权，他卫央一个新出炉的帝王，能够隔着万水千山掌控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国家？陛下答应了，大华国的百姓可不会答应……”
提起卫央时，芙贵妃眼底划过亮光，只是这亮光消逝的太快，除了她之外，再没人能察觉。
“陛下放心，卫国嚣张不了几时。”
最终，芙贵妃下了结论，而景彦，也极为认同这个结论……淡淡点头，没丝毫的反对。
门外，从芙贵妃进去之后，老太监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盯着木门，回想这个芙贵妃半个月来的一言一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违和感……
却找不到来源。
也许，是他想多了？一个弱女子而已，能搅出什么风浪？
兵营之中，卫央亲披战甲，带着敌军的首级奔入兵营主帐，下马，沙石打在铁甲之上，发出铮铮的冷声。
进入主帐之后，从大华国京都赶来的探子急忙道：“陛下，大华国之事一切顺利，我们安排的人手也没引起景彦的丝毫怀疑，只是，芙贵妃那边……”
“芙蓉那边怎么了？”
卫央淡声询问，不带丝毫情感。
不错，芙蓉是他插到大华国后宫的探子，也是从内部推垮景彦的有力因素。
“说是药不够了，让您再给一点儿。”
探子口里的药，是卫央给芙贵妃的，吩咐她每日下到景彦的餐食之中，没什么太大的毒性，只是日积月累会有副作用——
神魂微滞，并且对有特殊味道的之人越来越撤下防备，亲昵不已。
正是靠着这药，芙贵妃才能跃居成为景彦后宫的第一宠妃，荣宠不衰。
“不用再给了。”
卫央在心里算计着攻城的时间，淡淡摇头，“药的剂量已经够了，不需要再下了，只要让她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就可。”
语罢，转身，欲要去里帐分析军情，却见探子依旧死跪地上不起身。
心底旋起诧异，“你这是作何？有何事还未汇报？”
“回陛下……不是小人……是芙贵妃那儿……”探子坑坑巴巴，终于还是把事实吐出来，“芙贵妃那边非要陛下亲手配制的药，还逼着小人立了军令状……”
“胡闹！”
卫央瞳孔发暗，凤眸里划过杀气。
他会用芙贵妃，无非是看中后者能力，可这份看重，远远没到让她恃宠而骄的地步！
“要么继续待在大华国，要么就滚回来。”卫央声音淡漠如霜，“朕还不差她这一枚棋子。”
“是是……”
探子满头冷汗，急忙点头。
阳城。
凌若自从清早接到一封消息后，一直到日上中午，都没有露出半丝笑，神色凝重的盯着窗外，神思恍惚。
直到慕婉儿端着午膳进来，凌若才回了神，只是看慕婉儿的神情有些怪异。
慕婉儿被凌若看的发怵，诧异道：“主子？您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远处的铜镜照了照，确定妆未花后，心中的不解更重。
“长洲在哪儿？”
凌若突然提起慕婉儿之子慕长洲，让慕婉儿有些猝不及防。
“跟芫芫在后院玩儿呢，小小年纪路都走不稳，却跟个武夫异样死盯着芫芫的剑，恨不得扑上去占为己有。”
玩剑啊……
凌若垂眸，“我记得他也喜欢诗书？”
说起自家儿子，慕婉儿脸上带了光彩，“极喜欢诗书，每天晚上不给他念着他就不睡觉，呵……这孩子脾气犟的很，听不听的懂还另说呢！”
文武双全。
凌若眼底一闪，突然道：“你后悔吗？”
慕婉儿还未从提起自家儿子的兴奋里回过神，闻言，诧异地抬头，“后悔什么？”
“后悔离开大华国，跟我奔波至阳城。”
慕婉儿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主子怎么又提起此事了？咱们之前不是曾探讨过吗？跟在后宫比起来，现在的生活跟活在天上一样……”
“那长洲呢？”凌若复杂地望着慕婉儿，“若你还是后妃，长洲如此天分，又加上慕家的全力培养，以后不愁坐不上皇位，执掌天下……”
慕婉儿噤声。
其实，这个念头她也有过。
望子成龙。哪个做母亲的忍心看儿子无权无势，学一身武艺却因身份不得不对帝王低头？而且，若长洲是个普通的孩子还好，偏偏他聪颖机敏不似常人，无论什么都触类旁通……
可，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慕婉儿苦涩一笑，抬头道：“主子别挪揄了。有得必有失，比起失去的，我和长洲在主子手下得到的东西更多，所以我并不后悔，长洲长大，也绝不会后悔。”
凌若眼底一亮。
她，没看错人。
沉吟之后，将清晨收到的消息缓缓道来。
“若……让长洲回大华国当皇帝，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