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儿，有阳城的消息吗？”
海棠花树下，凌若的声音飘忽不定。
“一切都还好。”
红缎从房间拿出披风，给凌若盖上后，坐在凌若身边，“有十万大军在，姐姐还能压着那群人，没什么异动和暴动……只是，这么拖着终究不是事儿，咱们得快点回阳城。”
凌若听完她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披风上的缎子，许久，抬头，缓缓道：“走，准备启程，隔日就走。”
红缎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瞎说什么话！
要是卫央过后知道是自己把主子劝走的，还不得杀过来啊……
“主子……要不，咱们再在卫京待一段时间？”
“不用了。”
凌若披着披风起身，看了一眼卫京澄澈明亮的天际，总觉得心头少了点儿什么。
甩去这怪异的念头，轻笑，“待在卫京也没什么事了，早点儿离开的好，阳城才是咱们的根。”
语罢，不再留恋，朝屋内走去。
门框合上，偶有一道清如泉水的嗓音从门内溢出。
“这金丝海棠，不知道开了有多美。”
说的正是院内那株一人高的海棠树。可惜，现在是初春，要到三四月份才能开。
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入夜，一切准备妥当。凌若整理自己的行囊，突然在箱笼最里面翻出一小瓶膏药。
诧异地端到眼前，发现玉瓶上被人用金笔描了两个字。清瘦的字体，带着泠然的傲骨，仿若寒冬乍开的梅花。
欢若。
这是什么膏药？
凌若眼里闪过迷茫，拧开瓶盖，嗅了嗅里面的味道——上好的祛瘀膏药，最妙的是各种药材的搭配，让她这个自诩对药物化学研究深刻的人，都生出敬服之心。
这膏药？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恍惚之中，眼前浮起一道模糊不清的脸。
可等到仔细去追去找，那张模糊的脸化成白烟，消失不见。
呵……
装神弄鬼。
凌若把药瓶子塞到箱笼最里面，这宝贝东西可不能丢了。
刚合上箱盖，外面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谁？”
凌若眯眼，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警惕。
人生地不熟，红缎又出门安排启程之事，整个卫国皇宫内，她孤立无援，不得不警惕。
“皇后娘娘，陛下让小的们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外面恭敬的声音落在凌若耳边，再次激起她的一抹冷笑。
又是皇后娘娘，又是陛下。
呵呵，真以为她凌若是傻子？随便给她安个身份她就随遇而安了？
“进来吧，门没锁。”
凌若嗤笑一声，转身靠着红木雕花椅子坐下，青色的裙摆落在冰冷的砖面上，清冷而凉薄。
进来的是扶桑。
扶桑背后跟着几个小太监，端着几盆被金布盖着的东西，依着扶桑的命令，依次摆成两排。
泥土的味道。
凌若挑眉，凤眸在那几个金团团上面扫过，“这是什么东西？”
扶桑晃荡着一条胳膊，急忙行礼，“回皇后娘娘，这是陛下……”
还未说完，被凌若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
凌若靠近扶桑，犀利如刀的眼神刮着他的五官，似是要透过他面上薄薄的一层皮把他整个内心给剖开了扒出来。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声音带着质问和压抑。
扶桑急忙磕头，“回皇后娘娘，小的是陛下身边的近身侍卫……娘娘和陛下是夫妻，自然见过小的。”
“闭嘴！”
凌若嗓音发冷，“果然是一条好狗，跟你家主子一模一样，能把黑的说出白的。要我讲多少遍？我跟你口里的皇帝没有人任何关系，再在我面前提起他……”
凌若捏着手指，骨节吧嗒吧嗒的响，寂静的深夜里，仿似死神的镰刀。
“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话里话外，不带丝毫生气。
“是是……”
扶桑苦着脸，赶忙点头。
他知道凌皇后失忆，可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严重……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硬着头皮，指着那几盆神秘物体，“娘娘可要看看这些东西？”
凌若不待他动手，亲自走到那几个花盆跟儿。
嘴角旋起讥笑。
她倒要看看，那卫皇耍什么手段！
嗤啦。
掀开距离最近的金布。
一株半人高的垂丝海棠开的正艳，粉粉嫩嫩，层层叠叠，迷幻朦胧中，好似最幻美的梦境，柔软易碎，摄人心魂。
竟然是开的正盛的海棠花。
凌若心下诧异，伸手掀开其他的金布。
入眼一片粉嫩朦胧。
全都是海棠。
好似整个人坠进海棠花的花海里，身周全都是优雅的粉色，如一团云雾，将人拢住罩住困住，束缚住。
美的忘记呼吸。
凌若后退两步，指着这几盆海棠花，喃喃，“这是？”
扶桑咧嘴道：“回娘娘，这是咱们陛下今天搜遍了整个卫京的花市，亲自为您挑的垂丝海棠！为了挑这花儿，陛下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他吃不吃晚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若扫扶桑一眼，声音发冷，“把他给我叫过来。”
先是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如今又寸步不离的讨好，就因为她下午的一句话寻遍整个卫京的花市？
这卫央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必须好好聊聊了！
卫央半柱烟之后便赶到了。
一身黑色龙袍，鬓边带着寒夜的雾珠。
见凌若在屋内等他，露出一抹粲然的笑，声音醇雅。
“若儿叫我？”
凌若一个杯子甩过去，眯眼，眼底射过杀意，“少跟我套近乎！你到底要干什么！”
猛然起身，几步冲到卫央身边，伸手，攥住他的衣领，冰凉的眼神如寒冰，在卫央脖颈绕了一圈后，冷声道：“卫央？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但我警告你，别整天耍些小心思用哄小女孩那套灌在我身上！我凌若不吃这一套！”
后面几个字，字字如刀，刺了卫央好几下，这才松开手指，拍了拍卫央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发冷，“别以为你是什么皇帝我就不敢动你，也别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在我面前呼三喝四。”
“惹恼了姑奶奶，一碗毒药结束了你。”
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