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红缎说错了，这个表小姐长的不是跟她像，而是跟她的生母凌婉君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应该说她就是二十年前的凌婉君。
好个表小姐！好个王入卿之女，顶着这么一张脸，若说来相府没阴谋，她打死都不会相信！
敲门声响起。
细弱温柔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凌姐姐好，妹妹素来听闻姐姐仁善可亲，虽初来驾到仍想拜访一番，还望姐姐莫怪罪妹妹的唐突之举。”
凌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来都来了，再说唐突有什么用？”
红缎开门，一对姐妹花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那表小姐一进屋便行了个半身礼，竟丝毫不理会刚才凌若的责问，反而轻声道：“妹妹闺名王莞颜，姐姐若不嫌弃，唤妹妹莞颜便好。”
举止言语，无一不得体，看起来比身旁的周采薇更像个大家闺秀。
凌若看着她那肖似生母的脸，眸色愈深，“你跟你生父王入卿长的可不太像啊……”
王莞颜面露悲痛，垂眸道：“妹妹更肖像家母，可是家母早逝，家父又遭遇不测，孤苦伶仃响起还有姑母在卫京，便和家里留下的老奴寻了过来……”
“姑母心善，老夫人又和蔼可亲，姑父一锤定音，让妹妹以后就住在丞相府。”
说到这儿，泪水涟涟地抬头，“跟姐姐投缘，以后妹妹来拜访，姐姐不会嫌烦吧？”
比起周采薇，她的段数要高上数层。
她会装，凌若更会装，从榻上起身，行至她的身边，微微屈膝将她扶起来，右手勾住她的左手手背，笑道：“莞颜妹妹可别这么说，既然来了周府，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拜访谈不上，我平日也无聊，缺个说话的人，你过来伺候着陪说话也不错。”
话里话外，竟将王莞颜当成个下人。
王莞颜面色不变，似是听不出凌若话里的嘲讽，笑的一脸温柔，“姐姐有意邀请，妹妹怎敢不来，以后这韶华院怕是要多一把椅子给妹妹坐了。”
凌若松开了她的手，指着红缎搬过来的两个红木凳子，“坐吧，今日恰好我无事，咱们姐妹三个好好聊聊。”
谁愿意跟你聊！
周采薇一脸不情愿，自从上次被凌若坑了遭了父亲的厌弃之后，她每看凌若一眼，心里的怨气就添了一层。如今竟还要坐在一起跟她说话？她又不是欠虐！
正要出言拒绝，王莞颜突然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周采薇脸上的厌恶一收，竟然耐住了脾气，由着王莞颜把她拖到凳子上坐好，自顾自地玩起了腰带上的络子，眼神也没那么多抵触。
凌若眼皮一跳。
这王莞颜果然有几分手段，才来一天便能哄住这位娇小姐……
日上中午，小厨房已经做好了饭食，王莞颜见凌若没有邀请她们同桌吃饭的意思，便起身告辞道：“姑母那里想必已经备好了午饭，我和采薇妹妹先行一步，晚些再过来打扰姐姐。”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还要再来。
凌若挑眉，吩咐红缎送客，直待两人出了韶华院的院门，才抽回久久落在王莞颜身上的眼神。
红缎一进来，也揪起眉毛，“主子，我总觉得那王莞颜有些不对劲儿。”
凌若勾唇，“何止是不对劲儿。刚才她行礼的时候我去扶她，便摸出了她手心的老茧，那种厚度的茧，没有数十年的苦练绝练不出来。”
“而且，她的体温异常冰冷，冰冷的甚至——像个死人。”
“又有那样一副容貌，只怕来相府所图不小。”
“以后对这位表小姐之事，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抽出隐卫三分之一的人手看着她，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红缎点头，一脸严肃。
三日后，红缎又带着王莞颜的消息进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姐，周相那边传了话，说是要收王莞颜为义女，赐名周莞颜，在府里排行第二，原先的二小姐周采薇则成了三小姐。”
凌若神色不动，心里叹息一声。
才三日，周相便要认作义女，这王莞颜——不对，这周莞颜的本事，还真不小。
“王氏那边有动静吗？”
“秋华居听了这消息极热闹，据说今晚便要在秋华居大摆宴席庆祝此事，而王氏和二小姐甚至要亲手操持这次宴会。”
“周浩南跟老夫人呢？他们没什么表示？”
“老夫人送了一对玉如意过去，而周相则送了一幅墨宝——就是他挂在书房的柳公的真迹，平日里爱不释手，如今说送就送。”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
凌若这些天派人去南郡细细查了这王莞颜的底细，却查不到她的半点来路，只知道她是突然出现在青阳府，后带着王入卿的遗书，一路寻到卫京，再往前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抽不起半丝涟漪。
来路诡异，又长了这样一张脸，能力手段样样不差，她来周府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而且，她又凭什么让周府一家子对她另眼相待？脾气？样貌？
绝不可能。
她深知周府这些人的尿性，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释放如此大的善意。
凌若脑中精光一闪，突然想起最近卫京城里的一条传闻，急忙问道：“缎儿，你上次跟我说，皇宫里又要采纳一批新的秀女了？”
红缎虽不知凌若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仍点头道：“已经确定了，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每家都必须出一位德才兼备的未婚少女送进宫中。这次选秀，据说不只是为充实后宫，还有给诸位皇子选妃的意思……”
那就是了！
凌若唇线绷紧。
周浩南认她为女，绝对存了送进宫里的心思！这份容貌这份手段，无论嫁给哪个皇子，绝对能挣上荣宠占据一席之地！为周府提供强大的助力。
若只是这样，凌若还不惧怕。
你要你的荣宠，我杀我的人，我们两不相干，各干各的。可是每次和这周莞颜相处，交谈越深，她越有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周莞颜是为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