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被堵到巷子里的两个人都把斗笠摘了下来。
孙石玉满脸歉意的看着小心眼。
“对不起，我听说他要下葬了，想回来送他一程。”
好不容易逃出了天圣都，却因为一条消息，她决然回来了。
世间已无太子妃，她若是被发现，必定会引起波动，牵扯到萧雨歇后，他们一众人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在看见萧雨歇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跑。
只是难为了卿鸠，不知状况的情况下还以为遇见了敌人，差点跟郁行风打起来，待看清楚来人是萧雨歇的时候，直接跪在了地上请罪。
郁行风拧眉看着恭敬的卿鸠，知道萧雨歇才是瀚海书馆的老板，但是看见卿鸠这么恭敬的对待萧雨歇，他还是会觉得不习惯。
萧雨歇虽然面色不显，但声音里满是指责。
“她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卿鸠来来回回就一句，“请主子责罚。”
萧雨歇有火发不出，气的心口更疼了。
她责骂不来卿鸠，转而看向了孙石玉。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孙石玉面色一黯，声音里满是无奈。
“礼不可废，祖父若是在的话，也会让我这么做。”
萧雨歇面色一滞，她怎么就忘了，孙石玉和郁擎伦不是和离的夫妻，一个假死一个真死，从此阴阳两隔？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孙石玉满是暖意的手.
“你这一次走了之后，不要再回来了。”
她如是说道，满眼真挚。
“你值得更好的，不值得的事情都不要留恋了。”
孙石玉颔首，她犹豫的望着远去的送灵队伍，萧雨歇给她让开了路。
“去吧，最后一次。”
孙石玉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匆匆忙忙的跑了。
卿鸠刚想离开，被萧雨歇拦下了。
“我问你，莫夜是不是跟着药材采购队伍离开了天圣都？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她的问题刚问出来，郁行风直接被钉在了原地。
满脑子都是，完了。
卿鸠疑惑的看着她，“没有看见莫夜先生。”
萧雨歇长眉一挑，“你认真的吗？”
他颔首十分确定的说道：“当然确定。”
莫夜体弱，常年还带着银色面具，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她拧着眉，示意他离开，卿鸠犹豫的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郁行风，最后隐晦的说道：“主子，您有时间回去看看吧。”
被提醒的萧雨歇回过神来，天阙谷？
“我知道了。”
待卿鸠远走后，郁行风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回哪里？”
萧雨歇含糊不清的说道：“还能回哪里，瀚海书馆。”
郁行风却不相信，萧雨歇先不耐烦起来。
“可能瀚海书院紫萝一个人看顾不过来，我把沉香派过去帮帮她。”
逃避话题在郁行风的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
但是他偏偏还没有追究的立场。
郁行风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问她的人，是莫夜，她会不会如实回答？
奔出去很远的卿鸠终于在城门不远处的长亭里找到了孙石玉。
白色队伍仿佛要跟天地混合在一起，唯独黑色的棺椁十分扎眼，她刚才路过的时候，与黑棺擦肩而过，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他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听闻身后的动静，她斗笠下展现一个笑容。
“卿鸠，我们离开吧。”
卿鸠一愣，“你不等他下葬了吗？”
她摇头，“没有必要了。”
尽管之前恨着他，一直盼着他死，直到确定他是真的死了，她心中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确定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牵连后，她才敢开始新的生活。
“既然如此，我们走。”
卿鸠清冷的脸上努力挤出来一丝柔和，“那我们走吧。”
天阙谷，他可是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抓住他们！”
粗狂的声音传来，卿鸠面上一冷，迅速拔出剑把孙石玉护在了身后。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队黑衣人，把他们层层包围了起来。
卿鸠看着眼前十几个人，个个武功都不低于他，顿时觉得棘手。
大皇子下葬后又请了僧人安魂超度，原本自杀的人没有资格葬入皇陵，是皇后闹完皇上去闹太后，拼死拼活才挣来了这个机会。
皇上对外宣称大皇子心悸暴毙，玉牒上如实记载被封进了内务府，除非他死，是不可能有人从其他渠道知晓大皇子的死因。
当日的宫人都被处理干净，皇室中人是不敢泄露半点消息。
御书房内满是龙涎香的味道，书案上堆满了批阅好的奏折，就待休沐过后，开朝重新恢复内务。
至于为什么整日待在御书房，只有宸妃知晓原因了。
画满了郁擎伦的纸张散落着，她没有收拾，第一日想收拾的时候，被皇上呵斥了。
那是她第一次被皇上呵斥，她都没有想到是因为郁擎伦。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他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
但是没想到作为第一个孩子，他在皇上的心中地位十分重要。
现在想想，皇上对郁擎伦所有的厌恶，大概是源自于对他的期盼太高，而他又让最敬重的父皇失望了太多次吧。
“皇上？”
她柔声喊道，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此时莫名有些佝偻。
他回头，恍然大梦初醒。
“您还画吗？”
他摇摇头，“收了吧。”
从郁擎伦去世到今日下葬，整整六天时间，他画了不百余幅郁擎伦的画像，从婴儿到死去，每一个表情都历历在目，只是现在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而他似乎对他的影响渐渐淡了。
每一个残存的记忆都留在了画纸上，再也想不起来了。
魏公公进来的时候，宸妃正在收拾着画像，他弯下腰十分虔诚的说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回宫了。”
从皇陵回来，也不过一个时辰马车，他心中细算了一下，皇后没有停留径直回来了。
“让她好好歇着吧。”
他满眼疲惫，正想坐下，魏公公突然仓皇跪下来了。
“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他漠然睁开眼睛，满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来做什么？”
再闹的话，他可没有精力去应付她。
魏公公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带着太子妃在殿外求见。”
他顿时就扬了声音，“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