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语引路的狱卒看着萧雨歇紧皱的眉头，满是歉意的赔笑道：“睿王妃，实在是对不住，那个妇人进来没多久后就疯了，我们也管不住她。”
萧雨歇原本要走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她走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狱卒心中叫苦，迅速跟了上去。
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泥泞，散发着臭味的妇人，睁大眼睛，干瘪的唇瓣启合着，一直念着一个名字。
满是恨意，满是厌恶。
念着念着，她眉眼中满是困惑，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
“你不该来到世上的，你不该来……”
似乎又想起来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她笑的很大声，抖落身体上的时候，满是死去的虫子躯壳。
“该死，萧雨歇该死！她好毒的心啊……我的孩子，别害我的孩子！”
她突然暴走，晃着牢狱的门，拼了命想要逃出去。
“放我出去！萧雨歇！小贱人！你跟你母亲一个德行，凭什么到最后你会赢？你害死萧家，害死李家，我女儿娉婷应该是皇后！她是皇后！”
萧雨歇远远的看着李氏发疯的模样，眉心满是疑惑。
“她这样……已经多长时间了？”
狱卒恭敬地回答：“自从关进来，已经三个多月了。”
没想到那么长时间没有听见李氏的消息，她竟然是疯了。
只是这满嘴疯话，听着着实窝心。
心底叹气，萧雨歇转身离去的时候，李氏突然笑的十分猖狂。
“你回不去了，你要永远留在这里，等到一切又如何？这是你想得到的吗？你想得到的你永远都得不到！”
萧雨歇猛然转身急步走到了李氏面前。
看见“心心念念”的女人，李氏笑的更加怪异了。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萧雨歇……楚沫，你死在这个地方，你开心吗？”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
李氏的怪异让她觉得不安，而且那些话……更让她觉得惊惧。
明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何处来，为什么李氏会知道，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楚沫，楚大小姐，那个孩子的名字真好听啊……”
李氏咯咯的笑着，黑乎乎的脸上流下两行泪，看上去就像是被划成两道疤痕一样。
她神色一冷，袖子里抽出来一根长针，抓着李氏的脖颈就朝着她的天灵盖刺去，狱卒看到她的动作连忙跪下了。
“睿王妃，使不得啊！”
手一顿，她看着脸上满是惊恐的狱卒，“如何使不得？”
“皇上亲自下令，留下这妇人的命，您要是在这里结果了她性命，大理寺上下都不好交差啊！”
他重重给萧雨歇磕头，萧雨歇看着手中提着的女人，失去了保养，原本细腻白嫩的皮肤入手接触就像是枯草一般，昔日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现在跟风年残烛的老妇人一般无二。
她还是没有认出来萧雨歇。
萧雨歇松开手，李氏跌落在地上，捂着脖子放声大笑。
“楚沫死了……那个孩子死了……萧雨歇你活该啊！”
她忍无可忍踢了李氏一脚，李氏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立刻就没了声音。
“放心吧，没死，留着一口气呢。”
萧雨歇出来之后，扔了一锭银子给了担忧不已的狱卒。
“既然是皇上让她活着，就留她一口气。”
踏出天牢门的萧雨歇看着满地的雪和已经出来的太阳，周围滴滴答答全是雪融化的声音。
迷雾层层叠叠，最后她还是没有走出来。
睿王府里的郁行风正在认真检阅着上百封书信，青影急急忙忙的带着寒风跑了进来。
“何事惊慌？”
他放下手中的信，很是不满。
“王妃……她奔着同济堂去了！”
萧雨歇离开睿王府的时候，青影一直暗中跟着她，等待半个时候后，他就看着萧雨歇满脸森然的走出来了。
然后本该回府的马车突然调转了马头，奔着朱雀街去了。
青影立刻就慌了，一路狂奔不知道打翻了多少摊子才赶了回来。
郁行风闻言，立刻拿着披风走了出去。
青影本想跟着他一同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一拍脑袋悔不当初。
“坏了！”
睿王府的马车公然出现在了朱雀街上，停在了同济堂门口。
萧雨歇之前在天圣都大出风头，她一下马车就有人认出来她了。
“那不是睿王妃吗？怎么出现在同济堂了？”
“难道睿王殿下还没有好？睿王妃亲自来给他抓药了？”
萧雨歇全都当做没有听见。
她径直走进了同济堂里，掌柜立刻就迎了上来。
“真是稀客啊，睿王妃。”
她甩了甩袖子，淡淡道：“你们先生呢？”
掌柜心中一惊，满心惶恐却还要装作平静：“莫夜先生随着采购药材的队伍去了江南一带，那里温暖适合先生养病……”
她突然愣了。
怎么就忘了，莫夜已经离开了呢？
刚才满心荒凉的站在天牢门口，想着要见到他，都已经忘了前几日来过。
心中不知是何种情绪翻涌，心中失落的感觉更深了。
“睿王妃？”
掌柜看着出神地萧雨歇，忍不住出声提醒，余光看见同济堂门口几道探究的目光，扬声道：“睿王妃想找的几味药材，请恕我见识浅薄，没有听说过，等莫夜先生回来后，他会亲自给您找到的。”
萧雨歇自知失态，勉强笑了笑：“有劳先生了。”
转身离去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知睿王妃所求，是何种药材？”
她蓦然回首，三楼上出现的熟悉身影让她一怔。
依然是一身黑衣，银色面具，不同以往的是，他嘴角含笑，满是戏谑的神色。
“我有个方子，请先生过目。”
视线虽然一直停留在莫夜的身上，萧雨歇还不忘记应了他的问题。
“请王妃上楼一叙。”
她走上楼梯的时候，没有看见掌柜担忧的目光看着莫夜，二人似乎在唇语，最后掌柜只得放弃劝说。
距离咫尺的人，银色面具散发着冷意，但是她一直没有转开视线，紧紧的看着他。
莫夜虽然奇怪，但是没有询问，推开房门请她走了进去。
“你为何会突然前来……”
他把房门关上，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扑进了他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