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萧雨歇不卑不亢，十分从容的说道：“娘亲对于萧侯爷来说，只是一个姨娘，对于来说，却是生我养我的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见过萧侯爷的次数寥寥可数，在我萧雨歇的认知里，爹爹……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她倔强又不失礼仪的模样，倒是让皇上心中的芥蒂少了几分。
“可是他毕竟是你父亲。”
一句父亲都不叫，张口闭口就是萧侯爷，看来此事是不能善终了，
他心中想着，却故意板了脸，“你仗着皇子妃的身份打进萧府，对于外人来说你就是目无尊长，不孝不义！”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萧雨歇依然不慌张。
“可是皇上，萧侯爷拉着右相和御史大夫，以朝廷命官的身份擅闯我皇子府在先，擅闯皇亲贵胄府邸的罪名，总比我是萧家女儿闯进自己家里要重得多吧？”
萧雨歇一席话，萧侯爷后知后觉，汗顿时就湿了整个后背。
皇上挑眉，“还有这事？”
萧远道可是从未提及。
“皇上，微臣是情势所迫！臣已经半月有余没有见到赵姨娘了，生怕她遇见什么不测，所以才自作主张闯了二皇子的府邸……”
萧侯爷率先认怂，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倘若皇上追究起来，对皇权不敬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他被砍头了。
他恭敬的爬在地上，心中却快恨死萧雨歇了。
对于萧雨歇，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年赵氏一族出事后，他没有一条白绫勒死赵夫人，然后把萧雨歇这个孽种扔水里淹死！
萧雨歇全然不知萧侯爷心中所想，盈盈的跪了下来。
“皇上，您也知道，我娘亲是结发妻变成了妾，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始终觉得，萧侯爷做得不对。”
萧雨歇像是没有看见皇上猛然一变的脸色，对着皇上缓声说道：“我娘亲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误，可是七出三不出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在萧侯爷惊惧的面色中，萧雨歇扬声说道：“古人云：‘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我娘亲母家早就落败不知所归，系萧侯爷父母先后去世，我娘亲更是遵循礼法为他们守孝，先后加起来六年；萧侯爷从一介布衣，到现在名声赫赫的萧侯，我娘亲更是陪伴他十几年，按道理说，他萧侯爷连休妻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逼着我娘亲做妾！”
“萧雨歇，你大胆！这是天子面前，谁容许你提及逆贼赵氏！”
萧侯爷十分恼怒，也非常害怕。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当今圣上有多么忌惮当年的赵氏一族！
可是萧雨歇不管不顾的提起，搞不好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没有察觉到，在他提及“逆贼赵氏”的时候，萧雨歇眼底压抑的恨意与不屑，和皇上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切都落入了一个女人的眼中。
宸妃很巧妙的把自己融入了安静中，静静地看着郁藏宣曾经赞誉过的女人。
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的惊喜呢？
“我管他是不是逆贼，我现在只说你和我娘亲的事情。”
萧雨歇毫不客气的说道，她看着萧侯爷鄙夷的眼神，再一次让他想起来那个男人……不屑，鄙视，仿佛他是尘土里最低微的存在。
“这些年，你任由李氏糟践我们母女，任由你的宝贝嫡女天天作弄我，难道只许他们做，就不准许我说了？”
萧雨歇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耍脾气的小女子。
“你说你没有亏欠过我娘，那你可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院子里的一个下人都比她过得像个人！”
“你吃过半冷不热的糠饭吗？你吃过下人吃剩下的饭菜吗？你大冬天的试过用潮湿的乌炭烧一屋子全是烟，呛得喘不过来气却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肯定会被冻死的经历吗！”
萧雨歇的愤恨让萧侯爷哑口无言。
她说的……都是经历过的，无论是原身还是她。
萧雨歇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你是堂堂在上的萧侯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才能对你行礼觐见，喊上一句……老爷！”
她颓败的神色看上去好不可怜，明明没有落泪，却比梨花带雨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眼眸里明明没有眼泪，却湿润的不像话。
“说到底，我母亲只是你的妾，但是她就是我的全部，在我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想尽办法变卖自己的东西，给我补贴一切，养育我成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母亲把她的嫁妆藏起来了，就在你决定把她贬成妾室的时候，全部藏起来了，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就藏在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看着萧侯爷嫉妒又愤恨的模样，萧雨歇终于觉得心中畅快了。
原本能够得到的东西，却从手中溜走了。
赵夫人的嫁妆有多丰厚，萧侯爷自然是知道的。
赵家唯一的女儿，赵大将军当年可是掏空了大半个赵府给她做了嫁妆。
更不要提，他的属下家室的添妆。
萧侯爷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手指头指着萧雨歇，如果他能说话的话，肯定骂得是逆女，孽种……怎么难听怎么来。
萧雨歇嗤笑，“萧侯爷，惦记一个妾室的嫁妆，你也真有脸，虽然她曾经是你的妻，但是妻子的嫁妆也轮不到你管吧？”
“说到底，她不过是我后院的一个女人！”
萧侯爷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出来了，面皮青紫，对着萧雨歇破口大骂。
“一个妾室还想翻上天不成？就算她曾经是妻如何？家中犯了大罪，当初没有让她随着去已经是恩赐了，还想霸占着正室之位！她也配！”
萧雨歇眯了眯眼睛，看着暴怒的萧侯爷，唇边满是讽刺的笑。
“她现在是个妾，以后还是个妾！死了也是以妾室的名分找个乱葬岗埋了！你难不成还妄想让我把她扶正？告诉你，死了这条心！一日为妾，终日是妾！就连带着你，也是我萧侯府的庶长女，一辈子都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嫡女！因为我，不会给你们母女这份名分！永远都不会！”
萧雨歇心中冷笑，却跟着众人拜了下去。
魏公公在萧侯爷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双腿就开始打颤，看着皇上没有表情的脸色，心中叫苦不迭。
在萧侯爷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直接跪扶在了地面上，埋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宸妃虽然不知所以，但是跟着魏公公一起跪下了了。
其他的宫女太监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样，跪的时候把头埋得比谁都是深。
萧雨歇微微侧头，看着后知后觉才知道说错话，脸色变得惨白的萧侯爷，红唇边满是笑意。
萧侯爷作死，还真是迫不及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