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快要忘记那个男人了。
她的祖父，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边，就算当初太后要毒杀她，他还是竭尽全力想要保住她。
只是失败了而已。
“他说，终其一生，做一件事情便足够了。”
萧雨歇浅笑，看着愣怔住的赵夫人，“他说过，终其一生，都要好好的守护先帝打下来的大好河山，若是他不在了，便由他的后来来守护。”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另外一个少年面前起誓。
他们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在沙场上征伐多年。
一起走过的血路，一起打拼下来的江山，他们是背靠背可以信任的伙伴，给你更是肝胆相照的挚友，在江山即定的时候，他单膝跪下，言辞诚恳的说，愿守护陛下的江山。
他效忠的从来都只是郁家皇朝。
当年在先帝垂危的时候没有赶回来，是他一生之痛。
看着他的孩子为了皇位厮杀反目成仇，他更是难以心安。
要不然他根本不会护下郁行风。
当初皇上有名正言顺的继位诏书，太子却什么都没有，为了保证天圣不动荡，他只得隐忍了下来。
如果不是卿如樱找上他，他也不会出手。
江山是先帝的江山，他要做的便是守护好它。
可是皇上玷污了他们的名誉。
他所犯下的事情，应该被世人所知，接受世间的唾骂，这样才能平息亡灵的愤怒与怨恨。
她正在按照他所指明的道路一点点的走，尽管有太多的人不懂。
赵夫人不懂，她一直觉得她忘恩负义。
她的暗卫们不懂，但是追随着她。
郁行风或许也不懂吧，起初她愿意帮助他，是因为他是先太子的孩子。
那个被称赞为最优秀的皇子，若是蒙冤受辱到百年千年之后，她的祖父，是不是会怨她啊。
她看着满脸震惊的赵夫人，嘴角弯了弯，“娘亲，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夫人哆嗦着唇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已经明白，萧雨歇一直在遵循遗命，只是从未告诉她而已。
没有人告诉她。
她日复一日在仇恨里煎熬自己，却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赵夫人哭了，也笑了。
她疯疯癫癫的模样，萧雨歇看在眼中，心痛无比。
接到郁行风的眼神，青影把人带了下去。
“来日，让乔大夫给她好好看治。”
他的话没有安慰到她，萧雨歇只是摇了摇头，回转身子看着呆立不知所以的霓裳，“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霓裳颓败的靠在柱子上，身后便是那一只弩箭。
霓裳和赵夫人能够联系到一起，还是拜萧雨歇所赐。
他把赵夫人接到睿王府上，却没有做到尽心尽力的看顾，赵夫人见不到她，总会想法子去问她身边的人。
她身边的人，紫萝死了，青悠入宫，幽若一直跟随左右保护她，沉香又什么都不懂，她自然而然的就联系上了霓裳。
霓裳会看人心，自然明白赵夫人在想什么。
宽慰的话说了不少，可是赵夫人越来越偏执，到最后她说什么都不能用了。
也是后来，赵夫人说，既然是她女儿的手下，为什么都跑去偏帮了郁行风。
她担心萧雨歇越来越式微，加上那段时间天阙谷并不安定，染林醉来了天圣都几次，她听闻那是萧雨歇的，便问了霓裳，霓裳没有瞒她，把谷内的变动给她说了。
后来她便开始谋划，如何把郁行风手中的势力抢回来还给萧雨歇。
反正他拥有的一切，包括命都是萧雨歇给他的，不是吗？
她要回来，也没有错啊。
霓裳也是在醒过来之后，与苏愿商谈后才意识到的时候，赵夫人已经设置好了一个又一个的局，等待他们所有人跳进去。
但是她没有戳穿，反而配合了她的行动。
虽然已经脱离了天阙谷，但是她希望萧雨歇能好。
把她需求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中，才是最好的……吧。
今日她如愿来到了睿王府，就是在赵夫人的安排下，让郁行风好玩萧雨歇反目。
只要他们二人反目，萧雨歇和郁行风他必须二选其一，对郁行风有了戒心的苏愿肯定会站在萧雨歇的这边。
他已经站上了贼船，怎么可能逃脱。
赵夫人算计的很好，萧雨歇也差点也相信了，但是唯一的纰漏让她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局。
萧家，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她和萧家的恩怨，但是很显然，霓裳知道。
一切都不言而喻。
霓裳听完萧雨歇的话后，苦笑不已。
“没有想到……我竟然输在了这里。”
千防万防，依然让萧雨歇察觉到了。
真是……失败呢。
“我说过，自从你对苏愿动了心之后，你便失去了做细作的资格。”
萧雨歇淡淡的说道，“你要记住，你跟天阙谷已经没有半分关系，你我二人最多算故人，可没有半分交情，自此以后，你好好的做你的将军夫人，为他管家，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掺和。”
霓裳缓缓闭上了眼睛，满心苦涩，最后对着萧雨歇的方向摆了下去。
“霓裳……谢过主子。”
最后一分恩情，就此断绝。
至于苏愿……他们原本就只是合作关系，倘若郁行风能够顺利登基，那他们还能成为君臣。
只是从来不是朋友。
不能，更不想。
惊蛰看着远去的霓裳，有些不甘的说道：“就这样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霓裳做的事情不算过分，但是踩在了萧雨歇的底线上，就像上一次紫萝背叛她，这一次霓裳欺骗了她，她之所以放她一命，完全是因为苏愿。
现在一触即发，他们不能跟苏愿反目。
而且郁行风说，从来没有见过苏愿会为了一个女子动心如此。
有软肋就好拿捏，萧雨歇明白这个道理，郁行风更明白。
拿捏的不好就变成了逆鳞，虽然看不惯那个男人，但是为了大业，他们默契的选择了隐忍。
萧雨歇和郁行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无奈的神色。
惊蛰不懂，他摆弄着赵夫人留下来的连弩，顺手接了过来。
呵……又是一个熟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