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醒了，最开心的人就是苏愿。
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出来了。
霓裳虽然醒了，但是因为之前中毒的缘故，眼睛失明了。
乔大夫告诉他的时候，只是惋惜的说了一声：“可怜这么好看的眼睛了。”
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现在没有半分色彩，没有聚焦的光，看上去十分空洞，苏愿刚互送惊蛰进宫回来，又得到了这个无异于惊天霹雳的消息，静坐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
霓裳侧过头，听见他的呼吸声，轻声问道：“将军是嫌弃我了吗？”
苏愿猛然抬头，“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又急又亮，原本准备药材的乔大夫被吓了一跳，瞪着他却无可奈何。
萧雨歇倒是轻松，在天圣皇宫一步也不出，郁行风又不晓得在忙什么，他已经许久未见他了，扔下这么大的摊子给他。
乔大夫只觉得头疼。
年轻人的事情，他就不掺和了……
随着乔大夫远去，苏愿看着眼前失神落魄的女子，最终心中柔软了起来。
“我们先回去吧。”
霓裳柔柔一笑，答应了。
苏府上依然如同往日一般清净，只是多了一个女子和小孩。
“城儿去了私塾，我闲着无事就把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叔叔，这位就是霓裳姑娘吧？”
卿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苏愿了，她当初被接到苏府的时候还事事都不适应，被管家劝说一番才安心留了下来。
苏愿答应她，会把城儿教导成人，而且他还答应，若是有机会，让她去见一见据说是父亲弟弟的人……
卿鸠，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霓裳微微侧耳，绝美的脸上旋即浮上笑意：“卿姑娘？不知道你来了多长时间，一直没有露面……真是惶恐。”
卿宴看着眼前姿色非同一般的女子，惊讶之余笑道：“是我叨扰你和叔叔了，该是我惶恐才对。”
她眼里满是戏谑的看着苏愿，苏愿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咳了几声后才说道：“外面风大，你身子还没好，回房吧。”
霓裳笑着应了一声，摸索着就要回到院子，苏愿无奈叹了口气，上前牵住她的手，把她一步步的引到了院内。
卿宴看着他们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狡黠。
七月的天最为巨热，想着她的伤口未好，苏愿让管家早早地准备好了冰块，就连床铺上的被褥都换成了难得一见的冰蚕丝，触到手中的时候，霓裳明显一愣，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黑暗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能够活着从天阙谷历练出来的人，还会怕黑暗吗？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乔大夫虽然说有恢复的可能性，可是她知道，这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毕竟当初，她对上南宫离的暗器时，就知道了今日的结果。
心底无奈，她现在……大概是个废人了吧……
更多的惶恐都在等着她。
比如说，苏愿。
她看不见他，也逐渐发现她看不透他的想法了。
他对她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这种好有一种卑微求来的感觉。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为什么会多出来其他人呢？
卿宴，卿宴……
下人们不知道卿宴到底是谁，只会无端猜测，都说他们将军最近脾气是愈发好了，不仅从青楼里救出来了一个女子，还从贫民窟里救了一对母子。
他为什么会对这对母子这么好呢？特别是那个孩子，简直就如同亲子一般。
是不是……就是苏愿的私生子呢？
风言风语先后传进她的耳朵里，他们自然不敢当着她的面前说，可是自从眼盲了后，她的听力愈发好了，不想听的东西先后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想阻止都阻止不住。
霓裳对此只是无奈。
可是心中为什么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几日过去后，苏愿明显感觉到府上的不同。
霓裳似乎有意疏远他。
而且府上的下人恭维卿宴越发厉害，她有意无意在他的面前提过让他束缚一下奴仆，可是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的他，再次去寻了乔大夫。
乔大夫对此翻了一个白眼，说了几句话后，他才恍然大悟。
回到苏府的第一件事情，他借口晒太阳，把霓裳从房间里拉出来，在府上溜了几圈。
七月天，真的不懂有什么太阳好晒得。
然后苏愿处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让管家又采选了几个奴仆。
然后后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霓裳反应过来苏愿在做什么后，苦笑不要。
原来他以为，她吃醋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苏愿察觉到霓裳没有开心起来，更加不解了。
索性直接拦住了躲避他的霓裳。
“你是因为我把卿宴母子接进苏府心里不痛快吗？还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心里难过？”
霓裳哑然，她难道能说，两者都有吗？
苏愿见她不愿意说话，自顾自的说道：“卿宴是我朋友的女儿，她身世凄惨，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想把城儿抚养长大，然后给他们置买产业，起码以后衣食无忧，你也知道，天圣都最近很乱，南宫皇后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以防万一我才把他们接了回来，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至于看不见……
苏愿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若是相信我，我就做你的眼睛，一辈子，如何？”
霓裳愕然的望向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够感觉到男子脸上十分认真的神色。
为什么……
苏愿看着她的模样轻笑出声，他揉着霓裳柔软的长发轻声说道：“我娶你为妻如何？之前皇上亲子下旨意除了你的奴籍，倒是成全了现在的我们。”
霓裳哆嗦着唇瓣，如鲠在喉的问道：“你说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难道我会拿着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苏愿奇怪的看着她，没想到霓裳黑漆漆的眼眸中，一颗豆大的眼珠就滚了下来。
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狠狠地把苏愿推开了。
“你不能这样！你不该这样的！你怎么能娶我呢？！不应该……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