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歇答应过他的东西……
不就是……
他的心跳如擂鼓，展开画轴的时候迫不及待，略微发黄的纸张彰显了时间的漫长，墨色却从未褪去，看上去栩栩如生。
他看见画卷上的两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怔住了。
画上的女子他从未见过，只是觉得长相貌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只是画卷上的男子，他初见的时候就觉得熟悉。
特别熟悉，像是久未谋面的熟人一般，就算是隔着冰冷的纸张和时间，他都能够感受到血脉之中那种吸引的感觉。
这便是他的父亲。
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一个被历史都快要遗忘的人。
“主子说，还有一幅画，她觉得你暂时不需要，就让渡己好好的修复，这幅画保护的很好，就先给送了过来。”
幽若极力缓和着自己的声音，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冷冰冰的音调，她看着纹丝不动的郁行风，眼睛里闪过疑惑：“您还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许久之后，郁行风才缓缓的把画卷合上了。
再次抬眼的时候，眼睛里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无事。”
至于那句谢谢，就让他有机会亲自对她说吧。
他曾经说过，从未见过先太子的模样，她就一直记得。
今夜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一夜之间，天圣皇宫多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是多么喜庆的事情。
前提是，皇上没有昏迷，南宫皇后没有把持朝政。
现在波云诡谲，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幽若侧着头看着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十分不解。
她放弃了思考，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停下了脚步。
“主子有话给你。”
片刻后，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
郁行风小心翼翼的把画卷挂在了墙上，书桌上的香炉旁边，是一枚小巧的虎符，因为摩挲太久的缘故，上面的血沁早就深沉了不少，虎符上复杂的纹路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严肃感觉，给人在黑夜中无尽的凉意。
萧雨歇自然不知道画卷已经到了郁行风手中。
她躺在床上，怀中抱着雪狐崽子，眯着眼睛想着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没有想到，南宫皇后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把野心摆在了众人面前。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应对呢？
郁行风……说要找东篱郡主寻虎符，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雪团动了动，它身上的血迹早就被擦拭干净，恢复了往日雪白，吱叫了一声之后，萧雨歇把它的头重新按了回去。
“我还没有查清楚你到底咬了谁！这几天不准乱动，老老实实的待着！”
她没好气的说道，雪团十分委屈的叫了一声，十分丧气的蜷缩了起来。
窗外的夜幕逐渐阴冷了起来，月亮被遮掩住，房间内十分清冷，萧雨歇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远处传来了轰鸣声。
“雨又来了。”
她喃喃说道，把雪团扯进了怀里。
天圣都真是从来都没有消停过，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说……未来。
凤鸾宫内炉火已经摆放上了，不知为何，珍妃一直喊冷，明明是夏日，天气燥热，她却冻得瑟瑟发抖，南宫皇后百思不得其解，想请萧雨歇回来，但是一场雨直接打破了她的计划，她索性走出了殿外，任由檐下落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
“娘娘？您怎么站在风口？”
良嬷嬷四处寻不见皇后，急忙走了出来，看见南宫皇后的时候，心才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一样松了口气。
她把南宫皇后的裙摆整理好后，额头上已经浮现了一层薄汗，她勉强笑道：“殿内燥热，娘娘不能为了贪图凉快，就把凤体至于不顾。”
南宫皇后怔怔的看着雨落下后溅起的点点水坑，“你说过的那个办法，可行吗？”
良嬷嬷一愣后立刻答道：“为何不行？娘娘您才是后宫之主，把珍妃的孩子抱过来自己抚养，本就是名正言顺，更何况，珍妃娘娘与您一起出自南宫家，就算是老将军知道了，也会赞同的。”
“可是……”南宫皇后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忍，她低低的说道：“也不至于去母留子……”
一道惊雷劈了下来，谁都没有动，良嬷嬷眯了眯眼睛，苍老的面容莫名有着狰狞的意味。
“可是娘娘，您若是留着珍妃，小皇子该怎么抱过来呢？”
良嬷嬷的问题让南宫皇后哑口无言。
她轻叹道：“毕竟是本宫的妹妹……当初逼着她进宫的时候，本宫就说过，只要她能够诞下皇嗣，本宫就会给她无上的荣耀……本宫终究是食言了。”
良嬷嬷劝慰道：“您怎么会食言呢？荣耀而已，生前和死后享受的不都一样吗？等来日，小皇子继承了大统，您让他下旨追封珍妃娘娘便是。”
她瞧着四下无人，凑到南宫皇后的耳边低声说道：“奴婢已经问过御医，他说六月妇人生寒，本就不是好事，就算是娘娘不对珍妃娘娘下手……她也活不过两年，更何况，她是刚刚生产的妇人呢。”
南宫皇后面上一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良嬷嬷，“为何会这样？”
良嬷嬷压低声音解释道：“御医只说，如果情况最坏，珍妃娘娘是熬不今年冬日的，而且一到阴雨天，她就会浑身疼痛难忍，您如果现在……其实是在给她解脱。”
解脱吗？
南宫皇后恍惚中似乎看见了幼时二人闺中相处的点点滴滴，少女的闺房话永远都说不完，她似乎很依赖她，连看见一个长相俊俏的侍卫都会对她讲……想必，她是不会怪她的吧。
其实在天圣皇宫里，谁都是囚鸟，谈何真正的解脱呢？自由都是一种奢望，曾经一颗天真烂漫的心，最终还是深宫漫漫长夜中国消磨了。
良嬷嬷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意味，“她不用受那么多折磨了，娘娘您是最疼爱珍妃的，对吗？”
她慢慢收起了脸上恍惚的神色，转而是一种无法更改的镇定。
“既然如此，你着人吩咐一下。”
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在迟迟而来的闪光映衬下，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