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林醉的话音刚落，鸦年突然想到，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小师妹？”
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染林醉，“我记得我小时候，你确实收了一个弟子，不过她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萧雨歇心中暗叹鸦年的不靠谱后，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你若是信我，就去找那个女孩，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明家人，但是在医术上有那么高的天赋……我觉得还是你的族人。”
乔大夫眼皮动了动，苦笑着说道：“我信你，只是……我一个老头，离死已经不远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多此一举……”
萧雨歇还想说什么，被乔大夫阻止了。
“今日前来，是为了说明当年的故事……我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郁行风抓住了萧雨歇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这是他的选择，萧雨歇就不应该干涉。
她只是觉得不舍，明月夜被她当初一个决定困在了天圣都十几年，一生困苦无依，若是放任他客死他乡，没有人收尸下葬的话，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染林醉突然起身，身上的黑羽落下，鸦年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从窗户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打斗声，片刻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正门被猛然打开，面无表情的染林醉手中提着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萧雨歇的唇角弯了弯，似乎在竭力忍住笑意。
“苏将军，不是说不来了吗？”
苏愿此时十分狼狈，他一身夜行衣被刀划破了，微微泛着血红，脸上有地方红肿着，谁都不会想到，在天圣赫赫有名的御前大将军，在一个男子手下十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没想到睿王妃的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擦了擦嘴角，“怪不得你有自信，能够把天圣都颠覆。”
“大将军说笑了，我可没有那个心愿，只是想要还原当年一个真相罢了。”
苏愿看着她笑着的模样，心中不喜，但是却无可奈何，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后面床榻的郁行风，他的神色终于恭敬了起来。
“睿王殿下。”
郁行风黑眸动了动，看着他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嘲弄，“睿王殿下？你确定听完所有的故事之后，还能承认我殿下的身份吗？”
他带着病态白的脸上满是自嘲的神色，苏愿不由得低下了头。
他确实早就到了，听完了乔大夫的故事，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和萧雨歇视线相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夜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心中满是无力。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萧雨歇没有理会他，是走是留全凭他自己做主，只是时间过了，他依然没有离开，染林醉就动手把他抓了进来。
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苏大将军是愿意帮助我们了？”
萧雨歇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我们这辆贼船，上了可是就下不来了。”
苏愿反问她道：“难道我还有选择吗？”
自然有，如果他听完乔大夫的故事后离开，去向皇上告发，他们睿王府的人全部都死到临头，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明明最效忠皇上，却选择了背叛。
萧雨歇红唇弯了弯，“既然如此，告诉我们……当年你为何会突然归于皇上？”
苏愿猛颤身体，却抿紧了嘴唇。
“你养在别苑……被皇上以为是外室的女子，明明也能成为我掣肘你的筹码，但是我没有利用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愿满脸惊愕，“你都知道？”
她当然知道。
那个女子……还是孩童的时候，还是她从尸山血海里背出来的。
可是她和他，都不记得她了。
萧雨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切都不同了，就连样貌都不一样，为什么还奢望有人能记住她呢？
她愣愣出神的模样落在郁行风的眼中，他心底那种怪异的熟悉感突然又升腾了起来。
他见过，他一定见过，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只是他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苏愿的故事很简单，背负的却比想象中的重的多。
那一年天圣都的武试出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先帝钦点成为了武探花，他跟着赵将军的挚友之一卿墨卿将军学习了几年兵法之后，意气风发的上了战场，接连打败了匈奴的尖锐骑兵，少年将军的名声响彻了整个天圣都，所有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但是他都拒绝了。
他想成为天圣皇朝的镇国大将军，让所有异族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害怕，让北疆永远安宁，如果可能……他想成为赵将军或者南宫父子那样的人，一心为国，把最好的年岁都付出在了沙场上。
只是……好景不长。
他的门师卿墨死了。
不仅是卿墨，整个卿家人都死了，除了……宫里的那位娘娘。
卿家原本是书香世家，可是偏偏出了一个“叛离经道”的卿墨，他喜欢武不喜欢读书，卿太师拿他无可奈何，给他请了武师傅，所幸他没有丢卿家人的脸面，从武状元到将军，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
卿家的覆灭，是意料之外，亦是一场权谋之争。
自从出了卿墨之后，卿家文武双全，对先太子来说是一大助力，但是对于四皇子来说，是压力更是敌人。
他爱着如樱，如樱又是卿家人，他一时不动处处被动，在政务上吃了不少暗亏，当时还是皇子妃的南宫皇后却急了。
她指使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对卿家下了手。
明面上的污蔑是不可能的，毕竟先帝如此维护太子，不可能斩断他的助力，所以只能借助朝堂之外的势力了。
卿墨在一次切磋中，把江湖上一个有名的门派弟子失手重伤，最后药石无医，一命呜呼。
门派长老向来自傲，就算是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怒之下率整个门派把卿家灭门了。
当时整个卿家血流成河，萧雨歇进去的时候，门派的人已经走完了，满地尸体，从襁褓婴儿到耄耋老人，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