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被风吹落在了发梢上，萧雨歇静静的望着湖面，声音里格外冷酷。
“她从离开我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苏将军，你觉得一个细作被人看破身份，她还能活下去吗？”
苏愿身体微颤，他勉强着语气说道：“为何不可？她又没有造成损失……”
“若是苏将军在战场上发现了匈奴的细作，会怎么样处理？”
萧雨歇的反问让苏愿哑口无言。
“真的不知道，苏将军是离开战场太久了吗？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我还以为你发现霓裳的身份后，会回到苏府之后把她解决掉，然后再给我警告，谁能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让她活命，在御花园里冒着被皇上发现的危险，对我苦口婆心的教育？”
萧雨歇看着眼前脸上浮现羞愧神色的男人，笑了笑、
“你在乎她，却又不想让她成为掣肘你的砝码，苏将军，你不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萧雨歇伸出手覆上了伞柄，苏愿下意识的就放开了。
他看着眼前女子红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无情的话。
“苏将军，您若是想让她活下去，今夜来睿王府吧，我等着您，若是您不在乎她的生死，那就随便处理了吧，我萧雨歇的手下从来不养废人，霓裳也知晓。”
她姣好的面容上浮现着笑，对着苏愿微微福身。
“妾身身体不好，先行告退了，雨大，苏将军还是尽早回去吧。”
衣袂飘飘，长伞飘摇，她就像是鬼魅一样，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微微凉意落入铠甲之中，苏愿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把他与雨融为一体。
乔大夫早就在宫门前等候着，青影焦急的徘徊着，直到看见了萧雨歇持伞而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王妃？”
萧雨歇的衣衫微湿，青影为她拿来披风，她看着老神在在的乔大夫，十分不满的说道：“还不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个病人等着你呢。”
乔大夫吹着胡子，十分散漫的说道：“老夫没有家，你这人，人前还叫我一声师父呢。”
面对这个老顽童，萧雨歇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雨天里越发阴沉。
凤鸾宫里宫灯已经燃起，给冰冷的宫殿带来了一丝温暖，烛火的光亮在皇上的侧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地上跪着的女人瑟瑟发抖，嘴唇青紫满眼愤恨的看着上座的男人。
“你回吧，没有旨意就不要再出来了。”
许久之后，皇上才抬起双眸，看着贤妃，唇边弯起一个弧度，贤妃自嘲似的笑了笑，“皇上，难道您要像当年一样，囚禁樱贵妃一样囚禁我吗？”
他面色阴沉，看着跪着的女子，冷声道：“朕问你，朕是不是下过旨，不准提起樱贵妃？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如樱，居心何在？”
“臣妾居心何在？”
贤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脸厌恶。
“臣妾的心，您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只是假装看不见，毕竟您的眼里，只装得下樱贵妃和她的儿子，臣妾算什么，臣妾的儿子又算什么呢？郁行风的垫脚石罢了。”
她讽刺的笑着，看着皇上越来越阴沉的脸，心中觉得畅快极了。
从来没有像这样，不受拘谨的对这个男人说过话。
她谨小慎微，唯二两次出手都是因为如樱，她在宫中的时间不算长，却让她斗了大半辈子。
“皇上，今天臣妾踏出凤鸾宫的门后，您是不是就要封郁行风为储君了？”
她看着他，心底抱着希望，但是男人沉默不语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算了，臣妾也是白问，当初您给郁行风封王的时候，臣妾和皇后都知道，他已经成为你内心储君的不二人选，可怜我的德儿，他母妃争不过一个死人，他争不过您的偏爱。”
贤妃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看着皇上，眼神里满是恶意。
“郁尘寰，我期待看见你和郁行风翻脸的那一天。”
她甩过魏公公想要拉扯他的手，扬起下巴傲声说道：“本宫自己认得路。”
她原本是天圣都第一才女，当初虽然知晓家中送她入宫是为了权谋，但是她心中依然抱着希望，期望他能够爱她敬她，虽然不能像寻常夫妻一样过日子，但是起码在深宫之中，她能有依靠。
但是这么多年，她的心一点点变冷，储秀宫的日子一复一日的无聊，终于在今日，她才清醒过来。
这个男人，心中真的只有如樱。
“就此……别过……”
她说的话融入落雨声中，魏公公疑惑的看着她，“贤妃娘娘，您说什么？”
她轻轻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
“魏公公，您若是方便，告知德儿一声，就说他母妃无能，以后靠他自己吧。”
魏公公欲言又止，最后含糊着说道：“娘娘，皇上只是一时生气，您放心，他会念着您的好的。”
贤妃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天圣皇宫一夜之间，发了三道圣旨。
一是册五皇子为肃王，贤妃为贤贵妃，贤贵妃身体不适，即刻起养病深宫，再不见人。
二是樱贵妃入葬奉陵，百年后与皇上合葬。
三则是礼部算出东篱郡主和睿王八字不甚合，解除婚约，东篱郡主原本食邑外加三千，此后若是婚配，皇上亲自为其主婚。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皇上安慰东篱郡主和定北大将军的手段，无人敢反对，只是对于第二道圣旨，天圣都里多有人不满。
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南宫皇后。
她没有想到，费心费力还差点让珍妃把孩子搭上，最后还是换来这个结局。
她去求太后，太后闭门不见，最后姝宁代为转告了一句话。
南宫皇后满脸不可思议：“太后真是这么说的？”
姝宁福身行礼，十分恭敬的说道：“姝宁不敢说谎。”
太后说，随他去吧。
简短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意思，她几乎是霎时间就明白了。
后宫里，再也没有她说话的份了。
皇上借口她养病，把六宫之权拿走了，原本给了宸妃，宸妃借口身怀有孕推脱之后，皇上封了一个嫔为妃，接手了六宫之权。
似乎……叫庆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