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宴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顺利开起来，只因皇甫惊云回到城外的驿站后，留书一封，自行离去了。
他说，因为海运一事已经叨扰天圣许久，不希望再因为他大费心神，等到一年后海运归来，他再来拜访天圣都。
皇上却因为这件事情大动肝火。
“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是怎么监视他的？”
御书房里奏章杂乱的扔在了地上，皇上十分烦躁的训斥着老老实实站立在他面前的郁行风和五皇子。
“而且他消失的不止是一个人！整个使馆团的人都不见了！驿站那么大，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朕要怎么相信他们消失不是另有所图？！”
他许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恐惧了。
全部都不在掌控之中，谁知道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是儿臣的错，看守的御林军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晚上都睡得很沉，柔然人走的时候，谁都没有被惊醒。”
五皇子满怀愧疚的说着，皇上却更加生气了。
“还能因为什么！朕的御林军被下药了！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柔然人的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御前大将军苏愿突然就跪了下来，身上的铁甲片碰撞着发出清脆犀利的声音。
“是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皇上厌烦的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
苏愿却并未起身，郁行风这才开口道：“皇甫惊云贸然离开天圣都其实不是没有理由，海运一事已经落实，不日即将出海，他若不走，柔然皇室无法交代。”
五皇子嗤笑道：“海运怎么又跟柔然皇室扯上关系了？”
皇上面色不虞的看着郁行风，他亦是想知道，怎么就又跟柔然皇室扯上干系了？
“柔然皇室想给皇甫惊云联姻，联姻对象正是匈奴的康公主，皇甫惊云不想跟匈奴来往甚密，毕竟在跟天圣的海运合作中，表面上柔然和天圣是三七分利，其实我又另外让了皇甫惊云半分利……”
五皇子闻言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二哥，这件事情你为什么提前告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
郁行风毫不在意的说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肆无忌惮的跟皇甫惊云合作，他拿那半分利想做什么，我自然不会管，柔然子嗣凋零，不意味着旁支没有机会，来日如果此事暴露，先倒霉的可是皇甫惊云，跟天圣没有半分干系。”
“账本在那里，怎么会没有关系？”
五皇子反问道，“你让了皇甫惊云半分利，难道天圣这边的账面就对的上吗？你该如何跟朝臣交代？”
此事如果郁行风不说出来，等到来日查出来后，他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打压郁行风，可以他万万没有想到，郁行风竟然会当着皇上的面把分利的事情说出来。
古来只要涉及财权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贪墨的成分在，只是多和少的问题，如果只是沧海一瓢，朝廷自然不会去管，但是如果涉及到根本利益，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皇上也没有想到，郁行风会当着他人的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半分利，换得柔然皇室不稳定，我觉得值得。”
郁行风薄唇弯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跟皇甫惊云曾经谈论过，他说，柔然皇帝对他不是很满意，曾经有意从旁支里选出来一个合适的人做储君，但是被皇后和太后驳回了，他心中担忧自己会被柔然皇帝舍弃，所以有意寻求出路。”
不用他多说，皇上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要去了半分利，肯定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豢养私兵。
豢养私兵，只要装备精良，一营兵力足够在必要时候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既然如此，半分也不是不可。”
皇上沉吟，五皇子焦急说道：“可他们毕竟是柔然人，这些年来柔然对天圣和匈奴是什么态度，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这么做，无疑是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我可不这么认为，柔然地处劣势，本就难以生存，倘若我们能将他们收服呢？”
郁行风不卑不亢，五皇子却是冷笑连连。
“收服？你当年在边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和柔然人打过，怎么就笃定以后一定能将他们降服呢？”
郁行风黑眸里满是深沉，他缓缓说着，整个宫殿却清晰可闻。
“如果不是冬日落入山崖，雪地里躺着度过那几日，导致我离开边境将近五年时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把柔然攻陷？”
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不是真的。
毕竟四年前沙场上的郁行风，是令人闻风丧的杀神，打破了匈奴常胜骑兵的神话，如果再给他两三年的时间，任凭谁都相信，他能做到。
只是可惜，那场意外……
是不是意外，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只是谁都不愿意说出来。
率先打破平静的是皇上。
他侧过头，看着静默不语的苏愿，“苏大将军怎么看？”
苏愿抱拳行礼道：“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件事情？”
皇上立刻就笑了，“自然是与皇甫惊云的交易。”
苏愿停顿了一下，“臣……不懂。”
皇上心知他什么都不会说，看向另外一边，一直研磨的魏公公，心中生了打趣的心思。
“你觉得呢？”
魏公公立刻谄笑道：“皇上，国家大事，怎么能问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呢？”
“一个木头，一个滑头！”
一个问什么都是不懂，另外一个什么都懂，但是什么都不会说，骂了两句后，皇上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他听从了雍王的建议，什么都不插手，自然谁不会偏颇。
可是郁行风毕竟是他的儿子，说什么不管……又不太可能。
“这件事情，你有几分把握？”
皇上沉声问道，郁行风立刻答道：“七分，如果能在柔然安插一些眼线助他成事，那便有十分。”
他这话说的太满，不过皇上喜欢听。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皇上拍案敲定后，就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
五皇子愤恨的瞪着郁行风，郁行风却没有理会他，他瞥了一言未发的苏愿，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只是没有等这个念头成形，御书房外就有人慌里慌张的来通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