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董晴的麻辣锅，向晓敏的咖喱锅，钟辛的菌汤锅都冒着各自的香气。筷子夹着蔬菜和羊肉在锅中沸腾上下。不愧是董晴精心挑选的地方，味道虽然难说正宗，但确属美味。
三个人吃了一会儿。都吃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水汽氤氲中，董晴忽然发问：“钟辛，你打算怎么离婚？”
董晴是个关注细节操作的人，一旦接受了钟辛要离婚的决心，她开始把眼光转向技术操作。
“能和平分手最好。财产对半，小平归我。”
“吴晨诚能答应吗？”
“反正他不吃亏。比较头疼的是小平，他家可能不会同意把小平的抚养权给我。不过这些我都考虑到了。我有预案。就算是上法庭，也有好几种打法。”
钟辛做为研发的技术大牛，一直是谋定而后动的性格。既然她决定了离婚，对如何操作离婚只怕已经是想了很多周全的方案。听她这么说，董晴倒是放心下来。
不过既然谈到了孩子，三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轻松不起来。
沉默中，向晓敏也冷静地想了一想，自己和王进勇之所以迟迟没有真正离婚，都是因为骏骏。孩子是婚姻的纽带，晓敏深有体会。
“钟辛，我说一句你别多心。吴晨诚毕竟没有大错。离婚了，孩子就没有父亲。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孩子是女人心甘情愿套上的枷锁。晓敏和董晴都是以孩子为重的人。只是这话有些残忍，董晴心中虽然也这么想过，但到底不忍心对好友说出来。
晓敏年纪大一些，却反而耿直，没有忍住直言。不过说完，她也是颇为不安，又低声追了一句：“钟辛，你别怪我。”
“怎么会，咱们是多年朋友了。什么话说不得。”钟辛苦笑着，她知道她们都是为自己着想。就算有一两句过头的话，朋友之间确实也不会往心里去。
钟辛叹了一口气，一仰头清空了酒杯，轻轻地把杯子搁在桌子上。
“我又不打算弄死吴晨诚，小平怎么会没了父亲？”
晓敏自悔失言。
“你不觉得我们对婚姻要求太低了吗？男人只要不出轨就算是尽到了义务？而女人如果不包揽家务，不为孩子牺牲一切都是罪大恶极？”
钟辛问得大家哑口无言。她凄然地笑了一笑：
“吴晨诚没有大错？在我看来吴晨诚对我和孩子漠不关心就是最大的错误。我不能忍，也不会忍。”
这话让晓敏不觉也黯然神伤，她虽然觉得为了孩子，钟辛真不至于要走到非离不可的地步，但显然钟辛不象自己这样被动，她有选择的权力。失业之前，向晓敏还有主动离婚的底气。现在，她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了。
钟辛给自己倒上酒：
“我希望我混了这么多年，能给自己混一个离婚的自由。女人不是忍者神龟。我离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不想将就了。为我加油吧。”
钟辛虽然没有严岩那么高的百万年薪，但做为DB公司北京研发中心的四大技术负责人之一，她的工资也不是小数目。拿到很多家庭，都是比顶梁柱的男人都要高得多的收入。如果这样的女生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女人也未免活得太卑微了。
晓敏看着好友，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羡慕，她默默地点点头。
董晴也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钟辛，但她们都愿意支持朋友。
“晴，到时候我估计少不了要咨询你。毕竟政策条款这些你最明白了。”
“得了吧。以你的头脑，你要是真想了解，有什么你了解不到的。”董晴笑着啐道：“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不过钟辛你可真要想好了。”
做为婚姻的既得利益者，董晴从来不觉得离婚是一件好事。前段时间向晓敏没有离成婚就是坏事变好事的典型，毕竟现在晓敏没有工作，王进勇每个月还要往家里拿家用。真要是离婚了，晓敏和骏骏的日子要难过许多。
虽然短期内钟辛没有失业的担忧，但长期看，程序员这个职业毕竟不是能够依靠终身的。女人的幸福似乎更在于终身有靠。钟辛又一口否认有新欢。她无法不替朋友担心。
“你们放心吧。”钟辛看着对面面有忧色的朋友们，缓缓地说。
京北别墅二楼，董晴躺在张一舟身边。
“钟辛今天跟我说要离婚。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有些诡异。”
“钟辛？离婚的不是向晓敏吗？”
她们三个走得近，三个家庭也走得近。不但三个孩子互相是玩伴，三位男人也都彼此知晓。说起这些名字来都不陌生。
董晴叹了口气：“以前是晓敏，现在是钟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出这些事儿？”
“嗯，是够热闹的。”张一舟嘿嘿地笑。
“少说风凉话了。晓敏离婚吧，我能够理解。王进勇是真混账，不过她最后也没真离。但是钟辛这个，我真有点想不明白，她的思维方式好奇怪？”
闺蜜虽亲，但夫妻才是至亲之人。虽然是好友的隐私，但董晴的困惑一向都是向张一舟吐露的，好在张一舟也乐意点拨妻子。
“她怎么奇怪了？”
“你说她是个女人吧。偏偏考虑问题跟个男人一样，特别理性，原则一条一条的。离婚期间不能有新的恋情，以免影响判断；离婚方案要想多套预案，就像处理程序err一样。
可是你说她不是女人吧。她离婚的原因却仅仅是因为她和吴晨诚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试问哪个男人会在乎婚姻有没有爱情呢？”
张一舟噗嗤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钟辛是程序员，她这么想是最正常不过了。
再说了，这思维方式分什么男女？这就是明白人和笨人的区别。钟辛显然就是个明白人，吴晨诚等着吃亏吧。”
张一舟向来对相貌平平的钟辛没什么兴趣，现在倒流露出几分欣赏来。董晴暗暗吃惊。原来男人并不会反感钟辛这样冰冷理智的性格，倒反是欣赏。
想到这里，她不禁也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张一舟搂着她，有些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就是听你语气好像挺欣赏钟辛的。原来你喜欢钟辛那样的老婆。”
“胡说，我可没说我喜欢她那样的。老婆当然是你这样的最好，既聪明又温柔，还……”
张一舟坏笑着欺上身来，低头嘬住她的唇。
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