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董晴在和小饭团诉苦头疼的时候，白思孟也一样在头疼。存储部做为全公司人员流动最大的组，一直保持着20%左右的人员流动率，今年更是重灾，有破30%的危险，而其他组一般都才10%到15%。
眼下，他的信箱里又躺着一封新的离职信。
做为公司对待下属最和气体贴的经理，白思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击。所有的非战斗性减员都轮到他这一个部门了。他找谁说理去。
这一次，提离职的是方卓颖，离职原因是要生二胎。
其实方卓颖要是再晚一个月提离职，白思孟今年的数字也不会突破30%大关。偏偏方卓颖和侯明昊一样，都还在试用期最后一个月，不用等一个月交接就走人。所以年底前，白思孟这个30%守不住了。
科技园中心区的花园高台上，郁闷的白思孟和刘清远聊了起来：“以后再也不能招女生了。今年是把我坑惨了。”
“这个方卓颖，我记得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孩子还小，不生二胎了吗？怎么变卦这么快？”
“女人的话能信？当时说不生，可是现在怀都怀上了，你还能拦着不让人生不成。”白思孟平常说话慢条斯理，今天难得激愤了一回。
“不过，她生二胎就提离职，也算是不错了。有些女的，从怀了孕起，就各种请假条。熬到生完孩子之后，再给你一封离职信，更让人烦。”
刘清远劝着老友。两人沿着水池边走了一圈，银杏树都黄了，一场秋雨之后，落了一半儿的树叶。地上是金灿灿的厚厚一片。
“我们部门今年，一个黄瑾尔，一个方卓颖，来两个女的，又走两个女的，风水不合呀。以后我是打死也不会招女生了。已婚未婚的都不靠谱。”白思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也不能这么绝对，我们钟辛不就挺靠谱吗？林薇薇，你不要的，人家也挺能干。现在这个自动化测试搞得有声有色。哪个ScrumTeam不去请她帮忙？”
“哎呀，这还是少数。”
“也不是少数，拿咱公司里来说吧，女生靠谱不靠谱的，也是一半儿一半儿。但是女生呢，你就只看到不好的了。男生呢，就只看到好的。其实你们组，今年还是男的走得多。连严岩这样的大宝贝疙瘩都走了。你说是不是？”
白思孟被刘清远一说，才细想了一下，发现他说得竟然一点儿没错。
他不那么生气了，但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不过，董晴要搞的那个校招女生专场，我还是不能同意。”
刘清远哈哈地笑起来：“老白，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按照以往的数据，校招的男生女生，离职率都差不多。你何必和那位董小姐怄气呢？”
老白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偏颇起来。嘿嘿干笑了两声：“要稳定，还是要社招的已婚男，要养老婆孩子的，一顿不能少。多少有些顾忌。”
“这倒也是，我看你们小邵最近干活儿就挺卖力。听说他老婆都怀上了。这看着是要结婚和生孩子一块儿请我们吃糖了。”
“嗯，差不多是这个节奏了。”
刘清远又感叹了一句：“哎，其实都没有十全十美的。已婚的，也有上了年纪不愿意干的。你看看李冲。”
白思孟点点头：“哎，真难。经理这活儿，真是不好干。”
“不好干也得干啊，咱也得养老婆孩子。”刘清远笑着给他打气。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中年男人的友谊。
白思孟和刘清远算是公司里走得最近的，但职场上谁也不会推心置腹。今天他俩聊得多，也聊得深，白思孟心中一点小小的怀疑，便借着话头曲折地问了出来。他看着银杏树梢上的蓝天，看似闲淡地说了一句：
“其实小侯这次吧，也是可惜了点。”
刘清远心明眼亮，他淡淡一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侯又不是不能干，到哪儿都能找到下家。那小子也聪明，HR跟他一说，他一点儿没废话，这样下个公司做背调，咱这边HR也能说几句好话。起码不会给差评。”
对于侯明昊，刘清远只觉得遗憾，但没有太多负疚。
白思孟一听也明白了个大概。明刀暗枪，难免误伤。他立刻转了话题：
“听说董晴代招的那几个前端的，这次就有刺头的不肯签的，估计上了HR的黑名单了。年轻人啊，自己有错在先，还不认投，难免会因小失大啊。”
“话说董晴也是不怕苦。什么活儿都揽。”刘清远笑起来。
“嗨，马总嘛。”白思孟和刘清远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俩对马华宇的手段一清二楚：胡萝卜加大棒。董晴眼前就吊着一根名叫升职的胡萝卜呢。
白思孟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事：
“老刘，你说钟辛和严岩的事儿？是不是真的？我还真去打听了一下，好像严岩到那边，就说有了女朋友了。这么一想，还真有点蹊跷。”
“蹊跷个啥啊，我才不管那么多。能出活就行了。钟辛的专利又批下来了，她好像又在琢磨云应用保护方案。下一个版本估计能上。”
“真行，要是女的都象她那样我就省事了。”
“想多了。男的也没几个赶的上了。既然你这么欣赏她，你还八卦她干什么？”
“我哪儿是八卦她呀，我巴不得她和严岩是真的，这样说不定还能把严岩劝回来。”
下班的时候，艾米领过来一个人到了钟辛旁边的工位，是个少见的在IT公司穿西装的人，虽然是休闲西装，但米色的套装，浅棕色的皮鞋，在一众格子衫和卫衣之间，实在也突出。
“辛姐，这是楼下前端部门的产品经理，刚从上海转过来。”
“Brian，博瑞恩。楼下太味儿了。呆不住人，我上来了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钟小姐不要介意啊。”
钟辛知道公司在24楼扩展了半层，倒没下去看过。那片办公区才刚刚装修完一个月，可不是味道大。钟辛礼貌地冲来人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博瑞恩是个自来熟，一开口，钟辛立刻嗅到了极品的味道。
“哎呦，钟小姐这个包包不错啊。”钟辛放在柜子上快递盒子里的包包不知怎地被他一眼看到了。
“银灰色的永恒经典小羊皮，优雅又实用，钟小姐好有品位，小香家的包包我最喜欢了。”
钟辛和艾米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