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千滚到了床内侧，面向里面的墙壁，因为太热，加上枕头不知怎么的跑到了瓦尔基里的怀里，她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卷成一条，当做抱枕抱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瓦尔基里知道她是真的在睡觉，而不是什么在记忆中翻滚之类的。
几点了？他走到书桌旁拿起自己的通讯环查看，现在是早上七点钟，他站着思考了一番，打消了将文千千从被窝里挖起来带去研究所吃早餐的想法，打算自己在家倒腾点什么来吃。
冰箱里不是还有挺多食材的么，总能做那么一两道早餐，打定注意后，瓦尔基里把窗帘拉开了一点点，不至于将人亮醒，但是也不会让室内太过昏暗，导致文千千单独一人醒过来时感到害怕。
或许应该开一点点窗户，让她自然清醒？想罢瓦尔基里伸出自己罪恶的双手……
搞定后他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即使有暖气，也顶不住外面的冷风一直往室内灌，很快文千千动弹了一下，抱着被子的手改为扯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等瓦尔基里搞定早餐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文千千顶着鸡窝头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发呆，手里紧紧抓着被子。
“早上好！”
文千千被吓了一跳，她紧盯瓦尔基里数秒，慢慢像是记起事来了：“哦……哦！没错，我在你家里。”
“对的，你在我家里。”瓦尔基里见文千千很混乱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缩在被子里，原本只是想上来看看情况，通知她下去吃早饭，看这样子自己还得帮下忙才行，他扯掉自己身上的围裙扔到地上，走到床边：“嘿，你头还痛吗？”
文千千摇摇头：“不……不痛，我就是感觉有点乱……”
瓦尔基里伸手将她抓住头发的双手给拉下来：“谁之前还劝我不要拉扯头发来着？别慌，这是正常现象，你昨天在自己重新得到的记忆里呆太久了，扰乱了你现存的记忆。现在最好办法就是放松自己，然后和我下去吃点好吃的。”
拍拍她的背，瓦尔基里将人扶下床，文千千看上去摇摇晃晃仍处于懵逼状态，只由着瓦尔基里牵着走出房间。
“注意脚下。”站在楼梯前，瓦尔基里提醒道。文千千大脑的处理速度有点缓慢，她看着地面思考了好一会，然后伸脚，一手抓着扶手，一手紧紧扶在瓦尔基里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下楼。
“哦……哦……这感觉，好像有谁敲了我脑袋一下……”楼梯在眼中显得特别陡，但实际上脚挪一下就够到下一个阶梯了，文千千忍不住吐槽，“或者是我新配完眼镜那会儿也是……”
既然还有心思吐槽，证明她心情不算差，就只是……被上了智减效果。瓦尔基里看着乖乖坐在餐桌前，但是双眼一点也不安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看的文千千，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新鲜有趣。
好了，现在心智向小孩转变的文千千开始盯着他的手，用叉子无意识地敲盘子了——简直像小孩似的，瓦尔基里回过头偷笑。
文千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耐心变差了，现在的她感觉腹中空虚，要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扑过去从瓦尔的灶台上抢东西吃。
耐心，耐心点……瓦尔会把盘子拿过来的，只不过现在动作有那么一点……一点点点点点慢而已，要有教育。不行！不能扑过去！文千千用力甩头，随后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能听到哐哐的声响了，她还觉得那响声很烦人，没想到就是自己拿着叉子敲出来的！
连忙把手里的叉子放下，还不行，再推远点，文千千按住自己的手，悄悄用余光打量瓦尔基里。对方背对着她正在给自己弄的食物调味道，似乎没有在意刚刚的噪音，但是文千千知道的，那么响的声音，听不到才有鬼呢！一下子变得坐立不安。
“嗯，不知你早上吃不吃得惯这种，烤杂菜，我加了罗勒酱，你试试看？”将盘子放在她面前，瓦尔基里指着那屎绿色——问题是真的就是这个颜色——的酱说：“你这盘我没有直接淋上去，要是你试了不喜欢就不要沾。”他看到文千千毫不掩饰的皱着鼻子表示嫌弃，又忍不住转过头去。
文千千用叉子在自己的盘子里搅动着，偷偷用尾指沾了一点点罗勒酱舔进嘴里，她表情扭曲了片刻，似乎接受了这种味道，叉起一片西红柿片去熏酱。
“嗯，看起来你能接受这个味道，这个是玉米汁。”将大杯子放在文千千手边，瓦尔基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指着另一盘烤面包片说：“这个面包我烤得比较脆，你涂上酱也好，把杂菜弄上去也好，我觉得都好吃，你可以试试。”
听上挺吸引人，文千千道谢后按照他的说法抓了一片酥脆面包来试。看到她吃下后闪闪发光，像是被感动了一样的表情，瓦尔基里再次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今天还能继续吗？”瓦尔基里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问道，“要是你觉得昨天晚上那样太难受了，我们今天就休息一天？”
文千千叼着那片茄子摇摇头，待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她说：“不好，我现在感觉挺不错的，所以快点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好。”
“对了，你还没有说你想起了什么呢。”
“嗯……就是一些曾经在老房子里生活的记忆，感觉并不是导致我失忆的症结所在，只是被波及而丧失的记忆。”
“也不一定，若要完整的删除一整段记忆，那么那些相关的，或者可能会让你想起来的记忆也需要处理一下，根据目标记忆的大小和删除难度，需要改造的相关记忆从二级相关到四级相关不等……”
“额，你的意思是，就算在我看来是日常的普通记忆也有可能和那个最重要的记忆有关联？”
“嗯，正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你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拿回的记忆，如果找不到其中的关联性，估计还要再找多一些回来，才比较容易看出联系。”
“说到头，就是没时间拖拖拉拉了，动作要快，不然某某某回来了就搞不成了。”说完文千千快速叉着菜往嘴里塞，那势头，看着就叫人担忧她会不会不小心噎着。
瓦尔基里自然也会这样想，他直接伸手按住对方，看那张塞得鼓鼓的脸颊转过来，他差点喷笑出声，强忍着笑意说：“你现在急着吃也没用，万一噎着了岂不是更加误事吗？不如好好吃，这样我作为下厨的那个也会感到高兴。”
“呜呜！唔唔唔……”文千千塞了满嘴，话都说不清楚。瓦尔基里摇摇头，摆手让她冷静：“好了，别急着说话。”
可是文千千举起自己的手腕，晃悠了一下，上面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半。
“……没关系，不算你迟到。”瓦尔基里捂住脸心想：不能笑，不能笑，在这种情况下还担心自己会迟到这个是美德，是员工素质高的体现。
文千千淡定了，但是她依旧对着瓦尔基里挤挤眼说：“哩假轰几丝……”
“……没错，所以你不用担心。”瓦尔基里居然恬不知耻地挺直了腰板，差点哽到文千千。
等他们回到研究所时，已经九点多了。为什么会迟了一个多小时呢，罪魁祸首就是两人提着的两大袋东西……不，物品没有错，错的是忍不住要买它的人。
没错，当他们再次经过那个超市时，大概是因为潜意识压力大需要买东西来缓解，或者仅仅只是突然想买点什么了，他们一商计，或者说是文千千单方面的恳求，瓦尔基里一转方向盘开进超市的停车场。
文千千多数是买了一些能让自己迅速暖和起来的东西，她的体温在冬季不算低，朋友都喜欢靠着她，但是就是手脚特别怕冷，今年冬天她没办法回家过，所以要提前买点东西保暖。
虽然她四年来很少刷妈妈给的卡，但是现在这个理由她认为足以动用这张卡了，毕竟是妈妈让她不要回去过年，那自己用一下这张卡来过个年似乎……很合理？
结账的时候，文千千故意先瓦尔基里一步走到结账机，用那张卡给自己购买的商品结账，瓦尔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有开口询问。
文千千当时还有点尴尬的别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因为她一看瓦尔基里那快速靠近结账区的劲头就知道他绝对又想帮自己结账了，所以她用更快的速度走过去时，心脏莫名的砰砰直跳。
其实她有点担心对方会感到尴尬或者失落，但是转念一想，她又决定遵从他曾经的提议，不要对这些细节太过紧张，她没必要考虑这么多，或者担忧这么多。
“嗯，一大袋各种风格的暖宝宝，两大袋……食物。”老油条瓦尔基里带着她熟练地避过所有员工的行径路线，闪进办公室的门，等门关好他敲敲手里的袋子，放下后说道，“在你疯狂扫货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要动用明天的存款了……啊，这个架子……今天一定要收拾好。”瓦尔基里站在昨天弄塌的架子旁，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打扫。
文千千靠在门边，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瓦尔基里从来不会放过重点？“嗯……瓦尔？”
“什么？”瓦尔基里在弯腰捡地上散落的零件。
“嗯……关于刚才那个……卡……”文千千感到局促。
“你说，我听着。”瓦尔基里没有停下自己收拾陈列架的动作。
文千千决定抓点什么在手里，这样她比较镇定，能顺畅的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她从买来的商品中挑了个加热桃罐头，一边用手抠着外包装，一边思考——爱子说的不错，手里拿着点什么可以让自己更专注：“嗯……这是我母亲的卡，就是那个子母卡，你应该知道的？”
“嗯，一般家长会给自己适龄的孩子弄一张。”
“所以这张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我答应过她只会紧急的时候用，所以在这边的时候我基本没有动用过，因为今年冬天我要在这边过，不能回家，所以……”
冬季有一个月是寂静月，所有的城镇都必须停止工作……也就是大家都要窝在家里，靠存粮度过。这个时候除了那些自动化的机构，没有人会工作，是绝对放松的假期，人们这个时候会想方设法和自己的亲人相聚，如果太过遥远聚不到，也会和自己的朋友聚在一起。
喜欢凑热闹的人估计不会喜欢那种生活，但是想文千千这种，倒觉得能有一段时间只和家人或者最好的朋友一起发呆度过，挺不错的。
“所以……”瓦尔基里直起腰身，转过来看她：“你会在文城度过寂月，你会在这里过年？”
“嗯。”桃罐头开了，她从里面挑了一块出来，抬头就看到瓦尔基里向这边靠近，于是将罐头递过去：“要一个？”
“谢谢。”瓦尔基里接过那个罐头，“所以你打算怎么度过？”
一开始文千千和某个家伙商量过，他们两个可以抱团在研究所宿舍里度过，不过现在就……“在这边的宿舍里过吧？”
“就你一个？”
“嗯，就我一个。”
瓦尔基里想说点什么，但是突然文千千的通讯环就亮了，但是被瓦尔基里先一步按掉，“啥？”文千千表示惊讶。
“哦，不是，我们话还没有说完，所以让那只兔子等一等。”
文千千撇嘴，他怎么断定那就一定是兔子？“那你说。”
瓦尔基里又从罐头里捏了一个桃子出来吃，见状文千千决定那一整罐都给他算了，“你知道，就算是最热爱工作的研究员，在寂月的时候都不会呆在研究所。我们这边也没有收到留守的申请，所以连护卫的机器人都会减半……你一个人呆在这么大一个空荡荡的设施里，没问题吗？”
听上去有点可怕，但是并不是不能熬过去，买够东西缩在房间里的话……“大概……可以。”
“嗯。”瓦尔基里低头吃桃子，在文千千看来，这家伙似乎突然局促起来，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吗？瓦尔基里，难以启齿……这两个组合起来，要说的话肯定很劲.爆！于是她做好准备，问道：“你到底想说啥？”
瓦尔基里摸摸鼻子，他小心地说：“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的话？”
“要不要到我的房子里来过年？”
“啊？”虽然不够劲.爆，但是也出乎文千千意料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看着房子之类的吗？”
瓦尔基里愣了一下，问：“看着房子？为什么这么说？”
文千千张大嘴，各种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问道：“你寂月不回苏埃尔特吗？还是说你家乡没有过寂月的习俗？”
听她这么问，瓦尔基里明白为什么文千千表现得那么困惑了，他笑着说：“我不回苏埃尔特，现在岚山就是我的家乡，那边顶多算故土吧，我每年寂月都在文城过的，除非老梁有出去哪里玩的计划。”
原来如此，文千千想了想那个空荡荡的房子，瓦尔基里不出去度假的话，就在那样的地方呆一个多月吗？“那今年梁教授要约你出去玩吗？”梁启朝这个人，对着瓦尔时表情和语气总是硬邦邦的，但是出去玩还是会邀请的嘛……死傲娇。
“不，今年他不出去玩，不如说今年他的计划没有告诉我。”
额……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在……”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拒绝也可以的，”瓦尔基里看上去更加局促了，他飞快来回撸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我只是想着，反正都独自留在文城是吧，然后房子也够大，我可以收拾一个小房间出来，然后……对，舒适度，我们可以一起提升下房子的舒适度，反正就一起找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我们还可以利用研究所剩下的这些资材弄点摆设……嗯，反正……”
果然，一个人呆着真的超级无聊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寂月是每个家庭自己组织活动的时候，所以就算想找朋友聊聊天，你都会发现对方其实每天都有各种安排，并不会像平时那样，能花时间来搭理你。
就算真的有那种非常要好的朋友，一碰头就像聊个天昏地暗，但是慢慢你也会因为“我是不是打扰他们家了”的内疚感而停止对话，独身者的寂月最好能自己找点乐子。“那你以前独自度过寂月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我看那房子……并不想是你找乐子的场所。”
瓦尔基里讪笑道：“嗯……继续弄点小发明？哦，有时候太寂寞的话我回去找桃子他们家吃个饭什么的，你也知道的，他们家孩子特别多，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