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千挑了那张贵妃椅坐下，说【你们别又吵起来，我头痛】，第一次在脑域里用语音和别的用户说话，感觉还挺新奇，那些声音就像是直接在大脑里面回响一样——包括自己的也一样。
“头痛”是一道符咒，当它遇上“文千千”这个前缀时，就会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听到她这么说，本来快要进行新一轮争斗的两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瓦尔基里走到剩下的那个沙发那里坐下，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布景确实比空空荡荡的白色空间要舒适得多。
看到兔子在举杯喝茶，文千千心里好奇，所以也拿起自己身边的茶壶开始打量，茶壶很重手，晃了一下，能感受到装满水时才有的惯性。揭开盖子一开，蒸蒸热气散开来，文千千从中闻到了茉莉的香味。
【是茉莉茶】喜欢那股味道，所以文千千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兔子看上去有些嘚瑟，硬是从拿着茶杯的圆乎乎的手里翘出了一根尾指，说【我喜欢喝茉莉茶，当然如果你想喝点别的，只要将茶杯放下，用勺子敲一敲，想着自己的目标，就会变幻了】
【嗯，好方便】好奇宝宝自然是立刻就开始实践了，一时间她的位置上各种香气缭绕。
【咳咳】瓦尔基里有些无奈，他像看女儿一样看着一脸新鲜劲儿，停不下来的文千千，然后决定将处理问题的工作揽到自己身上【我们开始吧，在进来前你说你拥有能帮助到千千的技术或者能力，能不能解释一下那是怎么样的东西，或者和我说说运作的原理？】
兔子指了指还在各种试味道，不亦乐乎地文三岁，瓦尔基里摇摇头【让她玩，我们说我们的】反正千千也基本听不懂吧……
什么？“过于严厉的爸爸和过分溺爱的妈妈”吗？这样教育孩子是不行的！就算兔子本身就无父无母，也不懂什么是正常的教育，也忍不住吐槽了贵圈的生态。兔子摇摇头，对文千千说道【小千千，虽然是很方便，但是你要想想自己的大脑和身体还是在一起的，这样不断刺激它，让它催促肠胃不断分泌胃酸不太好哦……毕竟现实中你是什么都没有吃下去呢】
听到这句话，文千千总算停下了折腾小茶壶的手，端正坐好【嗯，你们开始吧，我在听】
值得一提，现在她的茶壶里是抹茶红豆牛奶冰加一层奶油和淋上了焦糖……真是……
【对于小千千的状况，我有一个疑问】兔子举手道。
【请说】回答方二人同时点头。
【当时你们说道：文千千的大脑时刻处于被别人攻击的状态下，所以不能继续碰连接大脑的各种工具……没错吧？】
【没错，这就是我们没能继续给她做精神检测的原因，她的记忆似乎被篡改过，篡改不同于直接模糊化或者删除，是更加困难的事，所以我们担心有人在盯着她】说不定还是从小盯到大。
瓦尔基里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千千的妈妈是著名的科学家，那为什么她却不让自己女儿多接触自己的工作或者作品呢？从千千对于各种新技术新理论的接纳速度来看，就像是个完全用传统的方式，不让科技力量介入，来养大的小孩。按道理，在千千出生的时候，世界各地都开始兴起了智能育婴的潮流才是，毕竟人口锐减，成年人的社会负担加重，很难腾出时间来看护小孩。
既然千千的科技适应性这么差，甚至连心态上都有点像五六十年前那批保守派——略微排斥高精尖科技，这样的家庭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的？而且还是在纽斯顿这个最发达的势力里，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瓦尔不是没有这样猜测过，千千的母亲一定知道点什么，有意这样做的。既然是有意这样培育，那千千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奇怪了。
看着她好像要伸手去再次玩那个茶壶，瓦尔基里迷之心疼：如果好好教的话，总不会在成人考的时候，理科试题交个白卷吧？千千其实挺聪明，虽然排斥科技但从他们这段时间给她紧急灌输各种常识的结果来看，只要心理那关过了，基本能立刻灵活运用新知识。而且好奇心旺盛，如果基础教育抓紧的话……估计也是要走她母亲的路。可惜太迟了，她原本该有的那点科学家性质被磨得几乎没有，现在的好奇也只是一时新奇，很快就会淡。
故意的吗？郑女士？
【那你们有没有摸透，这个所谓的攻击和篡改，到底是来自外界，还是小千千自身？】
【哎？还可能是我自己动手的吗？】文千千听完一脸迷茫。
瓦尔摇头【要自己主动的篡改记忆，这个行为具有相当高的难度和危险度，我觉得以千千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有时候你们将人的大脑想得太复杂也不是好事】兔子虽然点了点头，却出言反驳，【我的大脑百分之七十三都已经电子脑化了，所以我可以这么说，人的大脑说复杂可以，但是简单化看待它也不是不可以】
百分之七十三？！瓦尔忍不住抖了抖，这兔子到底是态川的哪个变.态，居然自己改造自己不说，还改造自己的大脑。百分之七十三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大势力现在能到达的，也明文规定了的百分之三十一大截了吧？
人类大脑开发只开发了百分之十的这个说法已经被新一批的孩子们刷新成了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三十的电子脑改造就是为了安全和稳定设立的……那百分之七十以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敢想。
【大概就是，想要装得像人类一点的感觉吧】看到对方微微后撤的动作，兔子很无所谓地说【不太好的感觉，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到底不好在哪里了。】
顶着文千千突然崇拜起来的眼神，兔子一挺胸，接着表述自己的观点【想必你应该有听过这样的一种说法吧？记忆对于大脑来说，其实和病毒对于智能系统来说是差不多的】
瓦尔基里点点头，这个说法他曾经听别人说过，但是涉及了一些人伦或者社会道德的原因，不能深究。
【记忆是后天取得的，那么在产生记忆前，人才是纯人……这种说法也有些喜欢转牛角尖的家伙说过，根据这种说法，甚至还出现了回归教，潮流了一段时间呢？】兔子摊摊手【记忆是病毒，它变化的时候，就会改变人类。如果给一个人输入他本不具有的记忆，轻点的会混乱一段时间，重则会改变人格，最厉害的是直接精神崩溃。所以在很久之前，精神检测这种东西想要通过监察，批准上市是基本不可能的。
但是人类需要精神检测这种东西，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看不见硝烟的恐怖袭击中，恐怖分子第一次试图用记忆来操控人、或者摧毁人……所以精神检测局应运而生，用的就是以牙还牙的方法。
在人脑里面打核客战，很有意思吧？这项科技和脑域非常相似，只不过我们是平台，精神检测局针对的是个体。】
【回归教那个是邪教了吧……】瓦尔皱着脸，摇头道【将记忆和灵魂完全分离的邪教，认为记忆是灵魂的污点，让纯洁灵魂产生邪恶的裂痕什么的。那时候催生了不少痴呆儿童，还奉为圣子……真是……没有记忆真得能产生自己为人的自觉吗？】
【嘛，一群过激的人而已，什么理念都不能过激理解呢。虽然说记忆是病毒，但是病毒真得是坏的意思吗？对于我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好坏和生死，病毒也好记忆也好，都只是方便我们明白那是在说什么的一个词而已。】
【感觉绕远了……小千千你要睡着了吗？】
文千千一抖，忙撑起自己差点要歪到扶手上的身体，飞快摇头【继续，你们继续】
[……]x2
【我知道啦！还特意要打出来！我会撑住不犯困的！】
勉勉强强吧，两人收回目光。
【总而言之，人确实是可以自己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的，其方法我认为有两种：一是人格分裂，二是自我暗示的思维固化。】
瓦尔基里看向文千千，他想了想，说【那，难道是人格分裂吗？】
【等等，我到底什么时候让你产生过这样的错觉】
在从前你多次撕咬梁启朝的大衣那会儿。
只是那么单调的一对豆豆眼而已，为什么文千千硬是从里面读出了一点特殊的意味呢？这不科学，也不理智。
【哎？我和你不一样，我觉得是后者，小千千很可能被植入了一个类似IF开头的程序一样的暗示呢】
【IF？】达到条件就会自动运转的意思吗？瓦尔基里捂住嘴。确实……目前得知的一个IF，大概就是那个旧式的机器人？千千在脑内直接将它处理了一遍，改成了研究所常见的翠星式。
【现在来说说我的技术吧，它有两种用法，一个是保护，一个是切断连接，无论哪个都可以用来帮助小千千呢】
文千千【要怎么做？】
瓦尔基里【你的意思是？】
兔子双手合十，再重新打开，之间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几何体，在轻轻的颤抖【不如先将这个空间完全封死后，来看看到底是小千千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吧？】
挥手制止文千千立刻想要点头的动作，瓦尔基里沉声问道【是她自身的如何，是别人又如何？】
【处理方式不太一样，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兔子托起自己的那块不断颤抖的东西笑眯眯地说【我就将这一小块碎片忍痛割爱，送给她咯】
不等瓦尔考虑清楚，文千千就错过对方的手，跑到兔子跟前，近距离打量手中的那个不规则黑块。
它大体上是个梯形体的形状，可是又多出了几个折角，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兔子说这是碎片，难道是从什么大一点的黑色方块上面敲下来的吗？伸手想去触碰，可手指还没靠近，文千千就觉得它似乎抖得更快了，感觉像是有生命一样。
【这个……我能碰吗？感觉它弱不禁风又很害怕的样子。】手指停在距离黑块几厘米的位置，文千千问道。
【碰吧，没关系的】
随着某人紧张的劝阻声，文千千指尖触碰了一下这个颤栗的小东西……
【口意！】一触即离，文千千收回手，捂在怀里。
【千千？没事吧？】
【没……就觉得一瞬间好像跟着抖了一下】搓搓手，文千千说道【全身】
【通了电一样的感觉是吗？看来你和这个的相性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瓦尔皱眉，看着那奇怪颤栗的东西，心底产生了一点厌恶的情绪。这个东西看上去太诡异了，他一点也不想让千千接触它。
【我的据点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挖出来，也全靠这个东西的本体，是个好孩子，要对它温和点哦……好了！解！】兔子将手往前一身，这一小块东西像是飞快膨胀了一下。
或许只是眼花？因为定睛一看，它还是原来的大小。
【咿！！】
【刚刚那是！】
两人同时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双目一对——【瓦尔你刚才也感觉到了是吗？】
瓦尔基里脸色不是很好，他盯着那个东西点点头【嗯……通电了一样的感觉，心脏……心脏不是很舒服。】
【好了，现在这个空间已经完全被缩死咯，所以接下来就是怎么样去探查小千千脑内的事了。】
搓着手臂，瓦尔基里尽量压下刚刚那一下带给他的不适感，转头看向文千千，只见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难道这东西还分人的吗？瓦尔基里眯眯眼：或者真的如同兔子所说，和文千千相性好？
【要怎么做？】打完哈欠，文千千问道。
【二度下潜，不过是我们潜入你的脑中。至于你，只要在这里睡着了就行。】瓦尔基里解释道。
兔子伸手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方块，放在文千千手里，说【首先，我还要给你设立一个安全程序，你将它变成一个自己喜欢的小东西，让我们看过后，拽在手里。】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就和你变幻自己的白方块一样，来，开始吧。】
什么都可以……文千千闭上眼睛，手中托着的小方块静置两秒后开始被无形的压力揉动起来，慢慢……慢慢变成了一枚红色的贝壳。
【贝壳吗？有趣】兔子凑近一看，然后她退后，将手放在文千千的头上，用一种很慢长长波长抖动的声音，小声说【你先别睁眼睛，红色的贝壳，记住它了吗？大小，手感，颜色，重量，边角……只要你一看到它，或者摸到它，你就会醒过来……
文千千身体晃了晃，就在兔子的一声拍巴掌下，睁大了双眼。
【嗷？结束了吗？】
【嗯，弄好啦，你拽紧它吧。】兔子看向瓦尔基里，问【小子，你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吧，该看清楚的看清楚了吗？】
瓦尔基里点头，然后文千千就合上了捧着那枚贝壳的手，任由对方牵着没有贝壳的那一只，将她牵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床边。
【千千，你要记住，只有我们会知道这个贝壳的意义，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己开口说关于贝壳的任何事。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用想，放轻松，安心交给我知道吗？balabala】
瓦尔基里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抓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捻，文千千倍感无奈，但是又觉得着也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有点老妈子……
【好了，文千千回握了一下手里的手，笑着说道【交给你了。】
【……】瓦尔基里张张嘴，最后只好停了自己碎碎念的行为，托起她的手，让对方躺到床上，自己则趴在床沿上。
兔子飞了过来，给自己的弄了个舒适的地方，躺在文千千右手边，将手放在她的上面。
三只手就这样上中下地叠在一起。
【接下来要怎么做？】文千千躺着，看上去不是很安定，她的眼睛看看蜷起身体的兔子，又看看趴在一旁的瓦尔，等待他们给下一步的指令。
【接下来？聊天啊。】
【哎？】文千千瞪眼，【聊天？可是不是要我睡觉吗？】
摆好右手的位置，瓦尔用左手握在右手手肘上，脸颊枕着手背，看上去很放松，他懒洋洋地说【你自然入睡比较好，聊着聊着就会睡着了。】
是……是吗？文千千不是很信，因为她是那种聊天会越聊越兴奋的人啊！
【那……聊什么呢？】
【不如来聊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们没有聊过这个，我有点感兴趣呢！】兔子提议道。
瓦尔枕着手，没有出声反对，看样子也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
【小时候？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是和奶奶在海边住……】
……
……
……
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