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人或者东西手里保护她呢？不会只是那种类似于监护人保护小孩不受伤害的保护吧？文千千难道自己没有监护人吗？梁启朝和那个高个子年纪也不大，几乎要和文千千同龄了，怎么个监护法？这不合适。
随后他的心思又转回了歌姬这单案子上，刚刚在房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现在又重新扒出来细细思考。
真是很奇怪，他居然会产生“阿克塞其实没有放一台机器人在家里”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了……引发这个念头的那个点在哪里？步少锋苦苦思考着，他失眠了。
当阳光射入房间内，将步少锋弄醒时，已经是早上八点。揉揉发痛的额角，步少锋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就在不断的思索中，突然就“断开了链接”。
早就过了打卡上班的时间，不过步少锋也不缺那点工资，扣了就扣了吧。但是人还是要去露个面，毕竟他托冯田帮忙才能进入警署，如果直接旷工也太下对方面子了。
况且他还想看看昨天晚上的调查结果呢。
列车窗上的阳光晃眼，步少锋熄掉通讯屏——上面刚刚显示着“找到了”几个字，他闭上眼，在列车到站前打个盹。
“哦，你来了。”
“嗯。”驾轻就熟地，他把一边闲置的椅子拉过来，坐到冯田身边，“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指指屏幕，冯田说：“喏，正在总结呢。”
过来一会，一张张资料卡就自己弹了出来，每张上面都附有一张照片，“看了，是有好几个都可以匹配上，今天有得忙了。”冯田伸懒腰，然后用手捂住后颈转动，发出哒哒声。
见他一脸疲惫，步少锋问道：“怎么，看你这么累，昨晚没睡好？”
“想事情想不清楚当然睡不着咯……当年我们不还试着面对面坐床上楞了一晚上吗？”
想想就有点好笑，步少锋捂住嘴赶快收起差点飘散的心绪，看着上面那些资料卡——里面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
“先从本地的开始联系吧，毕竟时间也不久，那人想走也走不了多远。至少里面没有阿克塞本人，这是好事……大概吧？”
步少锋表示同意，冯田按下分配键，将这些信息下发到自己的组员手上，然后对着他们说：“礼貌的问一问他们认不认识汤姆阿克塞，或者花火这个人，有表现不对劲的就请回来，去吧。你们俩就辛苦点，继续蹲在那屋子附近，人手不足估计是没办法换班了，二人交替或者怎么样都好，一有异动就通知我。”
那几人点头称是，然后解散了。
冯田一拍头，转回来对步少锋小声说：“对了，昨晚你不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吗？我挺在意的就去查了，想看结果不？”
步少锋一愣，没来得及想起对方指的什么，就已经点头了。
“喏……大概一年前，阿克塞通过合法程序购入了一台机器人，今年的年检已经做了，没有什么问题。”手指在那些信息上轻轻划过，冯田说道：“怎么样，你的问题解决了吧？”
原来他指的是自己怀疑阿克塞家里没有机器人这件事，步少锋弯腰支在桌子上，一边问一边用手滑动着：“有没有那个机器人的外观型号配置……哦，找到了。”
随后两个人沉默了——那是一台再常见不过的量产轮滑式家庭机器人。
“轮滑。”
“嗯，不是拟腿或者喷气……”
冯田说：“说不定他家以前到处都是地毯，只不过最近撤掉了对吧？然后也不想机器人上二楼，所以……”
“我不管这个人到底希不希望机器人上二楼，单纯说遍地地毯那是不可能的，”步少锋捂嘴回忆道，“除了那个楼梯以外，阿克塞家地板全铺上的木头。还记得你掀起来的那个毛毯边缘吗？两边的地面颜色有差异，这明显是被光长时间照射，和长时间接触光线后产生的两种结果，这你要怎么解释？”
“……”
“还有墙壁没有又许多地方是直接粉刷的，那些拐角处一点轮子的痕迹都没有，是一点都没有……我家可不是这个情况，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点痕迹，这你又要怎么解释？”
“可能这个机器人感应系统特别敏感，动作特别小心，所以没有留下痕迹……”
步少锋毫不客气的指出：“你听听你自己的语气，根本没有底气。”
这个房子果真古怪，阿克塞在里面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原本还算漂亮的房子，现在在两人心里开始笼罩上谜团的迷雾，显得阴森起来。
“或许我们该去找找这位先生的朋友了，单纯从这个人本身入手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从别人的描述中，去自己构成阿克塞先生的形象。”步少锋提议道。
冯田抓抓头，说：“这样不是徒增工作量吗？要怎么查阿克塞有什么朋友？他的聊天记录？去群里询问？去询问邻居家？调取录像筛选出常上门的人？这一番动作不会打草惊蛇吗……”
“那为了了解这个人，你还有什么更加好的建议吗？”
“不如调动全市的录像，从中重组这个人的生活轨迹，你觉得怎么样？”
步少锋微微一笑，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但是与冯田不同，他更像和人打交道，去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能获得更多的信息——里面或许就隐藏着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提示。
“不如这样，你看看能不能再调多点人手？”
“别开玩笑了，把自己原来的组员调回来就已经引起里面那位的注意了，要是再继续增加人手，那他说不定就要关怀我了。”冯田皱眉，“届时我要如何解释？因为一点蛛丝马迹，所以到处追查一个虚拟歌姬的作曲家，因为怀疑他是歌姬绑架人类的帮凶？警长估计会认为我脑袋坏掉了。”
“那既然不能从警局里调人，那就去外面找人帮忙吧。”步少锋说。
这句话提醒了冯田，他不怀好意地搓搓双手，向自己的好友靠近：“从外面找人帮忙……嘿嘿，老大……”
步少锋立刻警觉的说：“不可能，我来这里本来就是隐秘的行动，往我那边调人不就暴露了吗？”
“那，找老傅！我不信老傅不知道你的动向，那家伙对你盯得可紧了。”
“还老傅，你不怕把他引过来后，把这边给你搅个天翻地覆？”其实不是步少锋想撒谎，但是他真的不想把傅嶒里给叫过来，即使那家伙收到自己在这边的风后，就一个劲想找个由头南下。
虽然傅嶒里来了他们在脑力上或许会得到很强的增援，但是这家伙搞事的实力也不弱，文城就是间小庙，可受不住这樽大佛。
“别想了，我早就下了死命令，我不在的时候，那边的事情全部交由他来管理，两个人都挤在这边不奇怪吗？要是惹老头子注意了怎么办。”
冯田斜眼看他：“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你想躲着老傅，你以为我不知道？”
“胡说，我们是搭档，有什么好躲的？”
“你装，你再装。”
步少锋快速做了个切下的动作，他盖棺定论道：“反正我这边不可能，你想想还有什么别的路子，别告诉我你在这边安逸惯了，什么野路子都想不到？”
野路子，野路子有啊，但是野路子不好控制，要是翻水水了怎么办？冯田站起来，开始在身后的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时不时还顿足望向窗外。
步少锋不信这家伙找不到别人帮忙，只不过碍于他现在正面的形象，不想去找罢了。拿出个小修甲刀，他慢慢磨着指甲，等身后的人下定决心。
哒，一个稍重的脚踏声想起，步少锋知道对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他放下修甲刀，双手对叠，靠在椅背上伸直了修长的双腿。
“野路子有……不过，作为警务人员，我是不能碰的，若是你有可以委托的人手，到时可以考虑。”抱臂站好，竖起食指轻轻敲击着脸蛋，冯田迟疑道。
“你说，我听着。”人手，等知道了是什么后，他再考虑要怎么找。隐约中他突然有了种兴奋的预感，那是一种巧合要出现前的奇妙感受。
冯田看看周围，故作神秘地弯腰附在步少锋耳边说：“你……听说过脑域吗？”
“听说过，怎么了？”文千千转身看着身边的男子，问道。她不单止听说过，她还进去过，现在还特么被疑似脑域的开发者纠缠。
独立视域中，兔子听到自己的领域被提及了，安静下来，露出了跃跃欲试想去开发新用户的表情。
“虽然是不合法的东西，但其实很多研究员自己都在偷偷用，最近里面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娱乐设施……千千感兴趣吗？”
[快说你很感兴趣！]兔子在那边向她挤眼睛，做口型。
“咳咳。”一旁梁启朝的清嗓子声中透露出的则是拒绝的意思。
文千千眉毛一抽一抽的，说：“还好吧。”身后的低气压开始酝酿了，她眉毛抽得更加快。
王亚勾起嘴角，说：“我最近去看了一下，觉得挺有趣的，不如我帮千千建个号，我们一起去玩吧？这样也不用出远门，在这里就可……”
[这傻小子该不会在追你吧，来啊来啊，我的最新作！我也去，带你们飞！]耳机里传来兔子的嬉笑声。
喂，信息安全局吗？这里有个管理员在监守自盗给以权谋私……不对，这不是她要吐槽的点……王亚不是在追！他已经追到了好吗？不对，也不是这个。
“我不建议这么做。”一旁沉默的梁启朝见文千千走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内容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反对千千再次进入脑域世界的。大佬说话，自然引起了全场关注，兔子在耳机里凶巴巴地咒骂，而王亚双眼一闪，看向自己的老师。
“为什么？”
“你也知道那是违法的，文千千不适合这种东西。”
王亚笑着反驳道：“没关系，我帮她创建角色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我会把她藏得好好的。”
梁启朝突然心中一梗，自己的学生有史以来第一次和自己对着干了，为什么？他看向文千千，心想：难道是这家伙的影响吗？“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文千千的大脑受过损伤，进入脑域对她身体健康不利。”
王亚眼中有暗色一闪而过，他担忧地对着文千千说：“大脑受损？发生了什么事？千千你怎么没和我提过？”说着还去轻轻摸对方的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用点力，这脑袋瓜就要爆炸了一样。
什么叫两虎相争压烂路边花花草草，文千千真切的体会到了，全场的焦点转了一遍后，又回到了自己这里……
“额……轻微，不对，中度脑震荡，没错，当时齐医生是这样说的没错吧？”她转头向梁启朝求救，对方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辞。
“怎么会……难道那天你流血就是后遗症吗？”王亚似乎信了，他那双蜜色的眼睛完全沉了下来，文千千看着莫名心惊，“是怎么弄到的……该不会是那次我们出去……”
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文千千突然伸出双手用力搓揉王亚的脸蛋，她总觉得不做点什么，王亚就要变了。
变了？什么变了？她也闹不懂。“不关小亚事的，真的，你不要多想！”揉着揉着，王亚的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摩擦生热，开始泛红了，本来暗沉的双眼也慢慢明亮起来，甚至柔柔软软的泛起了水光——这才是她心中的丫丫啊！
“咳咳，我明白你想带文千千去玩的渴望，但是在齐医生判断她的大脑可以负荷之前，你只能等着了。”看着小情侣互动，梁启朝感到一阵尴尬，开口说道。
“对啊，等我好了，再陪你去吧？好吗？”
王亚压下脑袋，重重依靠在文千千的双手中，轻轻嗯了一声。
[哼！]兔子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它现在无时不刻都想把文千千骗也好，哄也好，给弄进脑域里。
才不是担心她的脑部情况要给她做检查呢！不要多想。
兔子心里突然有点烦躁，看看那两个待在文千千身边的人，说了一声：[我回去忙了，下次见。]不等文千千打出“再见”，它就如同来时突然出现那般，快速的消失了。
手里捧着小宝贝，背后蹲着boss，文千千也实在是腾不出空来关注兔子了。
不会是……没受到关注，生气了吧？
文千千猜测着。
第一次见面时，她觉得着兔子背后或许是个娇俏的姑娘，毕竟很少有男孩子喜欢这么可爱的形象吧？（大概）
但是随着在脑域里的相处，她又慢慢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脾气臭的坏小子形象。
而现在……她已经弄不清对方男女了。不过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这个家伙或许真的很聪明，但有些地方表现得很像小孩子，喜怒无常，傲娇任性……
“好了，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梁启朝提醒道。
王亚从对方手里抬起脸来，还有点舍不得地蹭了一下。
对了，还有丫丫……感觉他最近也起了些许变化，看上去更加强势了——甚至有时候文千千被他盯着会有种心悸的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他？还是说，有什么改变了自己的眼界，让自己发现了这个人隐藏着的一些小性格？
看着从手里抬起的那张脸，还是那个软软的样子，一脸温和地望着她——不过丫丫对自己好像更加粘乎了。
[我会自己找出来的]
突然想起在梁启朝房间里，对方那句类似下战书一样的话语，文千千脸一抽，心想：该不会是……为了找出来所以一直一直在观察吧。对了，她记得丫丫的记忆力非常的鬼畜，该不会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露出了什么马脚吧？
她不愿把对方想得可怕，但是开了这么个头，各种各样的思绪就慢慢冒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千千？”看过去，王亚歪着脑袋，担忧地问：“怎么了，你一脸凝重的样子，头……不舒服吗？”说着就又伸手去触碰她的额头。
感觉长椅动了动，可能梁启朝也靠过来了。
其实被关注着也是件幸事，自己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吧。文千千笑着说道：“没事哦！只是通讯环弹了个信息出来，我仔细读了一边——谁知结尾居然是卖广告……”
“哈哈，这种东西我也接收过，他们为了卖广告，真是什么事都能往上写呀。”
三人站起来，文千千往前走几步却发现梁启朝还站在原地——怎么？
“文千千，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和王亚说。”梁启朝面无表情地说道。
心里担忧，文千千看向王亚，但是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表情，所以她挥挥手道：“那我先下去了，丫丫晚上见。”
“晚上见。”奇妙的，站在那的两人都向她露出了幅度不同的笑容。
【作者题外话】：梁启朝感受到了单身狗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