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如此低调。”席小凌淡淡地一笑，心情已经没有什么起伏了，四平八稳的。
她低调吗？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吧。韩北龙的眼里划过一丝精光。
这样的对话到底是有些无聊的。
两人又说了些最平常的话，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席小凌不过是以敷衍的口气来回应着，似乎两人之间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无关紧要，疏离得令人寒心。
曾经有多亲密呢？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一节指头的长度，那也是韩北龙主动靠过来的特殊时候。
那么最遥远的距离呢？就如同现在这样，要多疏远就有多疏远，全看他们心与心的距离，尽管两人的实际距离不过是一个手臂的长度。
这一切不过是缓冲，以微妙的时间走动来舒缓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时间的流走是无法抚平感情上的废墟的。
一如十年前的韩北龙已经走远了，十年后的席小凌已经蜕变了自我，走向人生的下一站旅途。
“哎呀，快到下一轮了，小凌啊，咱们两个凑一对跳一支舞怎么样？这把骨头痒痒的，想要试一试新鲜的。”刘助理眸光一闪，算计地说道。
席小凌呵呵地笑了两声，眼里闪现一丝透彻，他是在帮自己圆场呢。
她优雅地伸出手想要跟着刘助理一起步入舞池，谁知道韩北龙眸色一瞬黯淡下去，突然之间将手横插过来，接住了她的手掌心。
她惊愕地看着他，他认真地凝视着她，眼里是一些忧悒，夹杂着些许失落之色，她的心冷不丁咯噔了一下。
沉默在缓缓地散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听见他沉闷而冷清的声音，声音被压得低低的：“不可以！不准走！”
席小凌是那种倔强到底的人，自然是最讨厌“不可以”“不行”“不许”“不准”这类蛮横霸道的词语了，他凭什么这么说话，一点立场也没有，有什么资格命令她！史氏
刘助理将眉毛一挑，酷酷地说道：“韩总，请不要对席小凌吆五喝六的，她不是你什么人，你不该这么对待她！”
席小凌被刘助理的义举所感动，眨了眨眼，以唇形感激道：“谢谢你，明天请你吃饭。”
她清楚地看见韩北龙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整张英武不凡的俊脸变得苍白一片，似乎被撕开了一层面具，如同遭受巨大打击一般，愣怔地僵直了身体。
“小凌……”他低低地唤着，声音带着落叶般惆然的颤抖，几近透明的唇瓣哆嗦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吐出多余的字眼，不过是低低地呢喃着那个名字。
席小凌深深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悲伤，觉得他在渐渐地萎靡下去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韩北龙，像一个孩子那样惹人心怜。
席小凌与刘助理面面相觑，貌似他说话的口气也不是很重啊，话也不怎么具有攻击性啊，韩小总怎么就跟泄了气一样没精打采的，要是这时候得罪他，他们都是公司的千古罪人啊！史氏
“韩总，刚才我的口气重了些，酒喝多了，胡言乱语的，您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就当被疯狗乱咬了一口啊……”刘助理深刻地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连忙点头哈腰，很没骨气地说道，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炮灰样子。
席小凌相当淡定在一边站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人群里穿梭，就是不去看这里发生的事情。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做错，她什么也没说错，一切与她无关……史氏
韩北龙缓缓地说道：“你先到一边去，我有话跟她说。”
刘助理为席小凌默哀了十秒，然后迅速地离开了现场，在不远处凝望着。
“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可谈的。”席小凌将耳边的碎发往后拨了拨，淡如清水地说道。
“为什么将我拉黑了？”韩北龙眼里是大海般深沉的黑色，如暗潮般涌动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席小凌梗着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愿意，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那么多干嘛。”对于这个话题她暂时不想深入。
韩北龙就是阳光之下的一块浮冰，她是抱着木头在水里漂的人，是小心翼翼地爬上那块可以容纳她的冰块，还是继续抱着木头寻找另一块栖息地，这本身就是很头疼的事情，然而，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如履薄冰，还是不要了，两者都是带有风险性的，在冰块上滑倒要比那水流的湍急来得可怕些。
她只想保持一个距离。
显然，韩北龙他并不这么想。
“不，那样不好。”他的声音浸润了秋天的愁绪，眼里蕴着一层流动的忧色，凉凉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眼角忽然有些酸涩，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过去的那些年华，的确是有了想要流泪的欲望。
她眨了眨眼，让微弱的风将眼中淡淡的一点薄泪吹干了。
“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觉得有多好，你是那么贪心不知满足，你已经够幸福的了。”她笑了笑，轻柔的声线中带着几分激昂的情绪，要是再加大些力度，那便是荡气回肠的陈词。
韩北龙的目光又一次浅淡了几分，秀气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对不起。”那温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有些模糊，有些感伤，“其实我一直想要对你说这句话。”
席小凌眨了眨眼，为了什么说对不起呢，因为浪费了她那绵绵不绝的情意，因为深深地伤害了她，还是因为现在对自己造成的困扰？史氏
韩北龙自己也不清楚为了什么要说对不起，大概是因为伤了她的心，让她不快乐吧。
“过去了。”她低敛着眼睑，光可照人的桌面映出了她的容色，楚楚动人，却又透着不可忽视的坚毅。
谁对谁错，这些有什么要紧的，早就无关紧要，只要他能够不纠缠自己，让彼此退出彼此的视线，那么一切都是好好的。
“我们都要往前看，不要往后回顾，我早些时候才明白一味地沉湎是不对的，驻足不前也是不行的，我们都要向着未来展开翅膀继续飞行。”她透过他琉璃般璀璨的眸子看见了自己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淡如烟云。
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他说的。大家都需要往前看，过去的事情不值得留恋。
韩北龙的眼角眉梢带着虚无缥缈的阴郁，令人看不真切他内在的想法。
“听说你跟施名学分手了。”他将十指扣在一起，闷闷地说了一句。
席小凌朗朗一笑，道：“是啊，你的消息可真灵通，我们内部人员都不知道呢。除了刘助理、施和美、小媛他们几个，其他人她都没有提及此事。可见他是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貌似这一回是有些认真的。
是不甘心吗？不甘心那个追逐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孩一夜之间放下了他这个发光体吗？她是这么以为的。
“席小凌……”他见她点头默认了，冰凉的眸子里泛起一点点波澜，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喉咙里发不出多余的音节，只能沉默地凝视着她，微微地抿着唇角。
“我很好，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席小凌将手一挥，温和地说道。
他咬着嘴唇看了她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若是我表现得不好，我不会缠着你，你不给我机会，我不甘心。”他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果然是不甘心。席小凌顿悟地想道。
“你敢喝了这杯橙汁吗？”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淡淡地询问道。
韩北龙从来不喝橙汁之类的饮品，他是多么讨厌橙子、柚子、橘子这类水果啊。
他拧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接过玻璃杯，道：“我喝你，你就给我机会，是吗？”
席小凌静默不语，只是挑了挑秀眉，静观其变。那么讨厌这种东西的人，怎么会喝下满满一杯橙汁呢？她不相信。
他的眼里闪动了某种奇妙的情绪，她根本来不及深究，眨眼之间，看见他扬起手，仰头把整杯橙汁灌了下去。
她清楚地看见他的额角青筋暴起，他的剑眉浓黑如墨深深地皱着，鼻尖冒着一点点薄汗，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他居然真的一口气喝下去了！史氏
席小凌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空荡荡的玻璃杯，心猛地一跳。
“我喝了，请给我机会。”韩北龙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一滴果汁，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倔强与果敢。
席小凌摩挲着手掌，在脑中挑选着比较安全的词句，斟酌再三，最后温温吞吞地说道：“我只是问你敢不敢喝下这一杯橙汁，似乎并没有说可以给你机会啊。”
韩北龙暗沉着眸光，冷冷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好，你好！”说着，用手捂住嘴唇，风一样朝着左边跑去。
席小凌知道他是去呕吐了，那么一杯橙汁够他折腾一段时间了，刚才估计是肚里翻江倒海的，强忍着听她的答复，如今自然是受不住往盥洗室跑去啦。
刘助理远远地对着她翘起了大拇指，以口型对着她表示道：“你够狠的！”
她将眼角往上一挑，同样以唇形回复道：“一般吧，过奖了。”
韩北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一批人朝着这边望过来了，大多数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观望着绯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