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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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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场景几乎复又重新演绎一番,她的心里怎能没有任何波澜?思及此,维丽挑唇微涩苦笑,那抹笑意令她看起来蓦然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她一双眸子里眸光闪亮,片刻又黯淡下去,好似夜里寝殿独自燃着的纱灯,前一秒还光亮婉然,下一秒却偏偏灭了去,只剩下一室冷冷清的黑暗,似是要将一切拢进无边无涯的暗黑之中。

维丽叹口气,她视线还紧紧盯着龙华殿的方向,丝毫不肯挪动半点眸光,心中却百般滋味齐齐涌上来,似一场奔涌而来的滔天洪水,将她心头那丝丝希冀之光醍醐灌顶全部浇灭。

她承认自己是恨得,既愤怒,又恨意萌生,她恨这一整个陈国;恨从不肯分一点点爱意给她的韦广晖,恨夺取了韦广晖所有宠爱,所有爱意的朱霜霜;恨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朱霜霜的吴妃;维丽甚至还恨自己那吉殇国的父皇,那至高无上的吉殇国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竟将自己女儿当做和亲礼物,送与别国皇帝,只为求的暂时的安稳快意。

除了蔑视,憎恨,维丽实在是找不出其他词汇来描述自己对于父皇的感受,只是她一向偏信“既来之则安之”这句锦言,既然她已然来到了陈国,便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费劲一切心机夺取在这里生存的最大保障。

“公主……”吉娜不知维丽此时正在想些什么,时辰已然不早,日头已然不再紧紧立在她们头顶,然而午后的阳光总是浓热耀眼些,她心疼维丽此时暴晒在一片阳光之下,伸手举过头顶想要帮助维丽遮挡阳光,“日头太晒了,您这样会被晒坏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维丽却似是一副全然没有听到吉娜话语的模样,她一双明眸紧紧盯着龙华殿,正瞧见一个宫女打扮模样的人从一侧急速走过去,她并未要求任何人通报皇上,只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龙华殿的殿门,看样子似是对这龙华殿熟门熟路的很。

维丽觉得纳闷,她微蹙着细眉,伸手揉揉自己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指尖蔻丹图样浓艳的很,“吉娜,你去查查刚才进去那小宫女是什么身份?到这里做些什么?她为何可以如此畅通无阻的进出龙华殿?”

吉娜满心满意的以为维丽会回去丽鸾宫,却哪想着维丽公主竟是一副死心眼,既然之前说了要等在殿外,就绝不提前离开自己煽了自己巴掌,吉娜无奈的耸下肩膀,侧身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这就去查。”

维丽颔首点头,发鬓间金丝八宝攒珠钗熠熠生辉,吉娜怕被那钗子的光亮再次刺痛眸眼,她半伸出白嫩的小手来掩着眼眶,睫毛低垂,才几分钟的短暂工夫,已然从维丽身旁走到龙华殿前。

殿门前有几位身着铠甲,一丝不苟的侍卫把手,吉娜虽然很想侧耳去偷听那粉衣小宫女究竟都和皇上说了些什么,奈何那几个侍卫见她挪步过来,皆是一脸肃穆模样,视线虽然并未紧紧盯住吉娜,却仍让她心虚恐慌的不行。

正无奈间,殿门突然打开,吉娜瞥目去看,正瞧见刚才维丽公主口中那进出龙华殿畅通无阻的粉色宫装女子低眸走出来,她眼角似是还含着泪,模样楚楚可怜,吉娜蹙眉看着,半晌见她走过龙华殿前小半路途,却已然不肯抬头,肩膀抽抽搭搭,吉娜眸子一转,这才决定去一探究竟。

“喂……”正要张口,吉娜才发觉自己这声“喂”喊得有多尴尬,她吐吐舌头轻跑两步追上那小宫女的步伐,并肩道:“我看你刚才出入龙华殿都不用通报,想着你定是与别人不同的,可是你这会工夫怎么就哭了?”那小宫女听见身侧声音,惊讶的抬眸去寻,正寻见吉娜一张蹙眉疑惑的脸,她肤色稍稍有些黯淡,一双眸眼却好看的很,小宫女扯过自己衣袖来拭眼泪,声音小小的,却清晰的很,她淡淡说:“我知道你,你是丽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吉娜。”

吉娜不知自己原来早已名声在外,本以为这小宫女是要回答自己问题,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胸口怒气上窜,刚想发怒,迎面便见刚才那小宫女一副泪眼婆娑的楚楚模样,心头叹息一声。

吉娜放眼去仔细打量,眼前小宫女看起来年龄尚小,肤质吹弹可破,怕是也是入宫不久的,她一身粉色宫衣洗的透亮,头顶双螺鬓,此时却默默流着眼泪,她不吭一声,只是放任吉娜打量自己,一双盈盈泪眼盯住吉娜双眸。

“是,我就是丽妃身边的吉娜。”吉娜并不否认,她初到陈国时候,总是对离开故国故乡之事耿耿于怀,心里经常烦闷的很,对待这陈国的宫女便总是大呼小叫刻意刁难,自此怕是也落得十分不好的名声,这小宫女虽说可能进宫不久,看样子却似是并不害怕自己。

想到这里,吉娜侧目挑眉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就是那张扬跋扈的吉娜,现下却不逃跑,只是站在这里流泪发呆,怎么,难道你不怕我么?”

小宫女面色呆滞片刻,其实她哪里是不害怕面前的吉娜,吉娜是从吉殇国随着和亲远嫁的维丽公主的贴身丫鬟,她早就听说这叫做吉娜的人而一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喜欢咄咄逼人,鸡蛋里挑骨头,刚才她是被皇上的怒吼吓得不轻,这才忘记要“害怕”这事了。

经吉娜这一提醒,小宫女细眉猝然皱起,她慌里慌张的向后退了两步,似是要和吉娜保持距离,双眸瞳孔放大,她胸口微微起伏着,伸手阻隔在两人之间,声音尖厉,惊恐道:“你……你别过来!”

吉娜猝然一愣,看着眼前人惊恐模样,她冷暗的眸子突然缓和下来,这一天过得原本就严肃的很,突然遇到这么个人,也算是一种调剂,“别怕,你看我不是好好地,没有欺负你,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不是么?”

小宫女眼角泪光还在,吉娜一句话说完,她面部表情停滞片刻,脑袋转了转,想着这半天时间,眼前被其他人形容的坏到极点的吉娜,似是也没对她耍什么鬼,这才郑重点点头,“嗯,没有。”

吉娜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伸出嫩白的素手来掩住唇边,脑海之中突然一闪而过维丽刚才交代她办事的模样,她兀自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缓缓问道:“问你,你刚才去龙华殿是做些什么?”

小宫女本就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吉娜心存疑惑,现下听她这样一问,心中疑惑更盛,她虽然刚来漪澜宫不久,今日晌午却听同她一起进宫的水儿说清早曾被吉娜和丽妃欺辱,心中自是有些芥蒂和提防的。

小宫女复又向后侧了侧身子,小嘴微微张着,小心翼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能自如出入龙华殿,自然是有正经事要做。”说罢便努着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看眼前小宫女的模样,吉娜更觉好笑,她掩嘴偷偷笑了半晌,复又问:“你刚才说的正经事就是去龙华殿哭一哭么?”

小宫女年龄尚小,最经不起的便是激将法,现下被吉娜这么一说,小脸立时羞得通红,她眉眼四处瞧了瞧,见四下不知怎的,竟然没人,心里顿时慌了又慌。

“我……我要回去,你……你别拦着我。”小宫女心慌意乱,竟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吉娜迎面去看,嗤笑两下,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去龙华殿究竟是做什么的,我便让你走,不然……”

一句话还没说完,吉娜便伸出手来,她假意攥了攥粉拳,向着小宫女身旁空气挥手就是一拳,小宫女被她吓得不轻,她“呀……”的一声闷在喉咙里,眼角盈盈泪滴复又继续滴落。

吉娜瞧着时机成熟,粉拳还未放下,眼角却扬起来,黛眉轻轻一挑,唇边露笑,“只要你把去龙华殿的秘密告诉我,我自然会放了你,不然的话,我这拳头可是不长眼的,到最后就算打伤了谁,维丽公主也会替我撑腰的。”

泪眼婆娑的瞧着吉娜的动作,耳旁恐吓声让她单薄的身子不禁涩然发抖,小宫女抽泣了几下,最终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步子向前跨了一下,无奈和盘托出:“我是漪澜宫的星儿,皇贵妃中毒未醒,皇上心中惦记,这才让我每隔一个时辰便去龙华殿通报一次皇贵妃的情况。”

“就这些?”吉娜像是不相信一般的瞪大眸子,直看得星儿觉得双腿发颤,她一边暗暗点头,一面却还紧紧盯住吉娜握紧的拳头,唯恐这传说中的女魔鬼最后食言,“我……我可以走了吧?你刚刚明明说可以放我走的。”

星儿战战兢兢。

吉娜正想着要速速回去告知维丽公主这一切,瞧见星儿双腿直打颤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鄙夷,她不耐烦的随意挥手道:“走吧。”

星儿便立刻像是得了特赦,一溜烟的工夫已然消失的不见影踪。

吉娜回首望向星儿消失的地方,待转回头是,心中已然多了一份沉重,不知维丽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心中究竟会有多痛?

维丽正站在一荏日光下等待迟迟未归的吉娜,她今日心情本就十分不舒爽,清早无故挨了韦广晖的一巴掌,那巴掌打的极重,她侧面脸颊几乎完全红肿起来,奈何此事若是传唤太医,恐怕是要被这些陈国的太医们笑掉大牙的,思及此,维丽最终才让吉娜去取了点冰块敷上,心中却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正想着,随意抬眸去看,刚刚还紧紧闭阖的龙华殿侧窗却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她微微凝眸,韦广晖俊朗侧影便即刻跌入维丽眼瞳。

林丰刚才并未说谎,韦广晖此时的确是在批阅奏折,然而维丽却蓦然觉得韦广晖的心,似是并非在这面前堆积着的小山高的奏折上。

果不其然,维丽叹口气,韦广晖侧身线条虽然依旧俊朗丰神的很,神情却与平日截然不同,此刻他半斜在御座上,单手举着奏折看,视线焦点看起来却模糊的很,一张无比俊美的容颜上剑眉紧皱,狭长双眸里眸光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