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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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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她这样,绿画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躬身退到一边去。沁雯紧紧地扯着锦被,她闭上眼睑,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忙侧身转到里面去,她强迫自己紧咬着牙,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孤立无助,喑哑着声音说了句:“你退下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绿画本想上前来劝说她两句,只是听到她的口气中有些强硬,于是躬身应了声是,上前来扶着金丝挂钩,将纱帐给放下,轻垂在她的床边。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紧咬着牙,沁雯将眸中的泪水生生地吞咽下去。

为何?她拼命地想要争得他的宠爱,却换不回他的半点怜惜!

月中天,景仁宫。

夜晚的凉风乘着长廊吹过来,拂着腰间的丝绦飘在裙裾之后,仿佛是有些冷了,香儿忙上前来将一件月白色百蝶穿花披风,“娘娘,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琉璃宫灯的照耀下,颀长身影的窈窕女子只是静静地站着,她轻轻摇头:“我在等他答应……”

“可是,娘娘……皇上他这样做,奴婢也觉得是对的。”香儿急得跺脚,她侧首看看坐在寝殿宝相椅上的墨离暄,转头再看着一脸淡然的朱霜霜:“娘娘,您就算是体谅皇上一下也好啊,哪有把自己的男人给她人怀里送的道理嘛。”

说着,很是不乐意地低着头,香儿伸手拽着衣袖,实在是想不通,娘娘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和皇上冷战,非要让皇上过去探望德贵妃不可。

上前走了两步,朱霜霜伸出青葱般的玉指,她轻握着汉白玉砌的栏杆,深吸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各宫的烛火相继沉黯下去,她低垂着眼睑,贪婪地侧首想要多看他一眼。陆通焦急地站在她的身后,一遍遍的催促着让她进去,她的胸口一阵阵急促的呼吸着,手指紧握在掌心,却不敢转身去正视他的面孔,生怕她望见那一双伤痛的眸子,会情难自抑地心软下来。

终于,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握着手指,闻到他身上清凉的龙诞香扑鼻而来,却是擦身而过她的一瞬间,他没有瞅她一眼,直接就朝着寝殿的门口大步离去。

他脚步流星的离开,她惊诧地转眸看着他,甚至都能看到他衣摆被脚步扇起来的风。

陆通焦急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您看这……唉!”说着,忙转身紧紧地跟了上去,朱霜霜惊痛地退后一步,双腿虚软地站着,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给生生地捅了一刀,一下子没了依靠。

香儿吓得忙惨白了脸上前来扶着她的手臂:“娘娘,您没事吧?”

她凄然摇头,只是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那渐行渐远的孤傲背影上,他似乎听到了那一声惊呼,脚步猛地一滞,只是微微侧首,却并没有看她,顿了下,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抬脚离去。

泪水凄然滑落脸颊,她忙别过头去,仰起头来将泪水吞咽下去,香儿扶着她轻声抽泣:“娘娘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想让皇上留在您的身边,可是还要拼了命的将他往别人的怀里送……”

“别说了。”朱霜霜紧抿着唇,她生生打断了香儿的抱怨,右手紧紧地握着香儿的手,嘶哑着声音道:“我也是……为了他好。”

若不是为他考虑,她怎会下如此狠心,无论德贵妃是为何原因摔倒,毕竟身怀龙种,墨离暄当时就没有给沁雯好脸色看,接着又不去探望,当时在朝臣中已有颇多怨言,皇帝这明着就是让太后下不来台,况且德贵妃的声望在朝廷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朱霜霜无奈地苦笑,没错啊,他不但是她的夫君,更是这秦岳王朝的国君啊!

闭上眼睑长叹,有些事过去不懂的,现在不得不懂了,也不得不学着去忍受,去视若无睹了。

香儿望着她悲戚的面容,明白她确实也是身不由己,想到这里,心里更加难过。一手被朱霜霜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背,侧首给身后的侍女们使个眼色,那些人忙擎着琉璃宫灯退下,确实是如此,现在朱霜霜的状态若是给她们传了出去,岂不是又闹一阵轩然大波。

再者说了,这景仁宫肯定也有太后身边的人安插着,一举一动定然都会向太后报告。

刚躺到床上,香儿正要将纱帐给放下,却听到朱霜霜深深吸气,随即坐起身来问道:“明日太医可曾还到钟粹宫请脉?”

虽说香儿的人一直都待在景仁宫没有出去过,但是毕竟在宫中这么久,肯定是有办法知道一些信息的。

“娘娘。”香儿坐在她的床前,状似很无意地在和她聊天,将她鬓角的碎发给捋到耳后,“是要去的,娘娘若是有什么打算,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朱霜霜倒抽一口凉气,虽然香儿这是在忠心护主,但是没想到时隔将近一年的时间,香儿的变化居然也这么大,之前只是个没有心眼的小丫头而已。

紧咬下唇,其实这样也没多少坏处,毕竟在宫中生存,没有心眼的人始终是不吃香的。

“没什么安排的。”朱霜霜半垂着眼睑,她的长睫颤抖了下,抬起眸来瞧了香儿一眼:“明天让胡太医到本宫寝宫来一趟。”

墨离暄从离开后一直都没有再踏进过景仁宫半步,这也是朱霜霜心里想的,而且太后那边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娘娘,昨天夜里皇上果然去了钟粹宫。”香儿一边帮朱霜霜梳着凌云髻,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且德贵妃果真受宠若惊,在皇上面前好一番大秀演技。”

朱霜霜手抚着云鬓轻轻一笑,“皇上到底还是去了。”说着,她侧首瞧了眼房门方向,“人来了吗?”

香儿转身冲着门口侍立的宫人递了个眼神,很快就看到一个低垂着头脚步急促的老者走了进来,到她面前就慌忙跪下:“老臣见过珍贵妃娘娘。”

她坐在雕花木窗前的软榻上坐下,伸手捻了颗晶莹剔透的紫红葡萄吃了:“太医免礼,给太医赐座。”

胡太医见到她这样,自然是受宠若惊,要知道昨天晚上皇帝在太后寿宴上,已经明着表示了珍贵妃在他心里的分量,如今朝臣中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和珍贵妃搭上关系。

刚坐在凳子上,胡太医就谄媚的笑着看着她:“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和臣说,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一丝淡漠的冷笑浮上唇角,她凤目半眯,瞥眼问道:“本宫也没什么要问的,如今德贵妃身怀有孕,昨晚又受了惊吓,不知如今身子如何了?”

她说话声音只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胡太医见到这样,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回道:“德贵妃她……身子挺好,臣给开了药方,不知娘娘……”顿了下,他试探性地看着朱霜霜:“娘娘要不要过目一下。”

说着,就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张药方来,香儿轻笑着上前接过,只是在触碰到药方的瞬间,朱霜霜突然用丝绢放在唇边清咳两声,香儿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躬身退到原地。

“太医,这药方我一个深宫妇人怎能看懂,你自个留着就行的。”朱霜霜慵懒地笑着歪在软榻上,香儿忙走上前来给胡太医奉上香茶,胡太医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笑道:“娘娘,老臣还有事想和娘娘说。”

“哦?”她略带诧异地睁开眼睑,微卷的睫毛颤了下,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太医有何事要说,但讲无妨。”

胡太医敛神瞅了左右两眼,忙倾着上半身向前,轻声说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昨儿夜里就到钟粹宫去了,今儿臣去之时,皇上也在场。”

纤纤素手拨弄了下案上放着的绣绷,她看似很无意地笑了笑:“呵呵,姐姐身子不爽,皇上前去探望本是应该的,皇上若是亲自询问太医给姐姐用了什么药,那恐怕也是分内之事吧?”

见她这样说,胡太医自然也知道是想问什么,随即说道:“臣用的药是养胎的馥香丸,其余的……还没有用。”说着,他冲着朱霜霜很谄媚的笑了笑。

朱霜霜状似不懂的皱着眉头,好像思忖了些什么,既而舒展眉心,嫣然一笑:“多劳烦太医了,姐姐和小皇子若是能平安无事,那本宫也就放心了。”说完,她抬起头来给香儿递个眼色:“本宫也乏了,替本宫送胡太医。”

胡太医本喝了口茶水,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忙将茶盏给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作揖道:“娘娘万安,臣告退。”

将胡太医给送出了寝宫,香儿脚不离地的就赶了回来,见朱霜霜正坐在窗前抚琴,那琴声悠扬婉转,抚琴之人仿若是置身在梦幻的仙境之中一般。

刚要躬身退下,莹白的手指突然停止弹奏,她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是不是有话要问?”

脚步突然停下,香儿深深吸气,转过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奴婢就是不明白,娘娘让胡太医来,到底是何意?”

整理下裙衫站起身来,朱霜霜颀长的身影静立在雕花木窗前,她抬起头来望着空中飞过的鸟雀:“太后本就看我不顺眼,昨晚之事又没能将我扳倒,心里肯定对我很是戒备,胡太医老奸巨猾,太后肯定会召他到寝宫问话,若是本宫不装作对德贵妃关心,太后肯定会有所警惕,胡太医方才说完馥香丸,接着就想探听本宫要不要加药,本宫自然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

“原来他是想探听娘娘是否要给德贵妃加药?难道是……”唰地一下睁大了眸子,香儿惊恐地看着朱霜霜:“打胎药?”

说完,忙用手紧捂着自己的嘴,双腿隐隐发抖。

朱霜霜的嘴角噙出一抹淡笑:“没错,他正是这样想的,本宫岂会那样愚蠢,沁雯的孩子能留下是她的福,留不下那也是天意。”

“只是娘娘……”香儿点头,想了想紧抿着唇:“奴婢就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还真的到她的宫中去了,难道就因为听您的话,不让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