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这么怀疑过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她在笑。
“你怎么带我来你住的院子，就不怕妖娆教训你？”林筱四处打量白慕住的这个地方，心里啧啧赞叹果然是有钱人，这装修就差在外面抹一层金粉了。
不由得联想到以前旅游，看到街上一动不动全身涂满金色颜料的模特，自动脑补成了白慕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这几天白慕被妖娆打发来陪新娘子，两人几乎白天就腻在一起，白慕见识很广，说话也幽默风趣，侃侃而谈，经常逗笑林筱。
马上就要成亲，这之间的时间林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寄了封信给七皇子，告知他寒冰玉即将拿到，好好照顾小白之类的。
山洞里有阳光的地方很少，林筱闷得慌，白慕就带她四处逛着，领她去这里有意思的地方玩。
林筱因为他放松不少，与白慕的关系不由得更进一步，对他更加感激信任。
今天白慕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非要带她来他住的院子，还将下人都挥退了。
白慕看她笑，嘴角忍不住也弯了弯：“傻了啊，笑什么？”
夜明珠的光线柔和，照的林筱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洒满星光，浑身包裹着一圈淡色光晕，让白慕有些移不开视线。
“没事啊，你真土豪。”林筱故意说了句现代词语逗逗他，一脸坏笑。
白慕看她眼睛扑闪扑闪，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扫过他的心，走上前又凑近了些。
林筱这几日被他“迫于无奈”地吃豆腐，起初会下意识躲闪，还惹不住抬手扇了他一耳光，看到白慕委屈地对她说：
“妖娆的暗卫在这附近啊…….”
林筱再也不敢动了。
两人的距离近的快要贴在一起，林筱僵着脖子不敢动，低声问：
“又有人来了？”
白慕轻轻点点头，语气带着温柔的安抚：
“别紧张，就一会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随即伸手搂住她的腰，微微转了个方向，背正好对着南宫卿所在的房间。
“呵，你好歹配合一下呀林姑娘，我这都牺牲色相了！”白慕有些不满地看着林筱垂下的手臂，低声抱怨了一句。
“怎么还没走啊……”林筱十分不情愿地伸手回抱住白慕，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
第一次见许仙的时候不也抱了么……
林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为了寒冰玉，还是拼命在心里给自己做思想教育，努力把白慕想象成另外一个人，乖乖地闭上了眼。
白慕看她这副样子几乎要控制不住亲上去，可是她一定会生气的吧……
妖娆的暗卫会时不时来监视，但是并没有他告诉林筱的次数那么多。
他无非是想多碰碰她。
连再进一步的逾越也不敢有。
白慕顿了很久，才慢慢将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
南宫卿没有出声，张着的薄唇颤了颤，半晌没有发出声音，良久才吞下本该脱口而出的话。
林筱，我在这里，不要受那个人威胁，和我走吧。
嗓子里似乎哽着一根尖尖的鱼刺，连着那句话一起咽下，划破了喉咙，一直掉到心里。
他最终还是掉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有人伸手拽住他，在他走空最后一步的时候，那人一双手将他推了下去。
白慕遮住了林筱的身体，他看不真切，但是当她的笑声回荡在他耳边，当他看见两人低头耳语，当他看见林筱回应一般抱住白慕的手……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结束了，连着他的心跳。
都停止了。
“好了，走了。”白慕拍拍她的背，放开她的一瞬间，嘴角挑起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南宫卿没有发出声音，他就知道，他赢了。
再坚定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很明显，白慕的一击就能将两人本不稳固的基础打碎。
跟我斗……南宫卿，你最终不过满盘皆输。
林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白慕回过神对她笑笑：“没什么，该吃饭了，走吧，正好回去收拾一下，你就住在我这里吧。”
“纳尼？！”林筱呆住了，“为什么住这里？”
“因为妖娆……”
“好了，我知道了！”林筱打断他，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白慕笑着追出去，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
南宫卿不记得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直到白慕回来时，他还保持着撑在门上的姿势，全身都酸得僵硬。
白慕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声音冷淡：
“好了，真相你都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小筱不想见到你，我会派人带你从暗道出去。”
真相……南宫卿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凤眼，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声音仿佛淹没在了心里那深深的叹息中。
有人说，双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他上次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心，放弃那所谓真相，结果他被骗的昏头转向。
这次呢……
这次眼前见到的又当如何呢……
那不加掩饰的笑声，主动回抱的手腕，真的是被这人威胁的吗？
南宫卿说服不了自己。
一直都以为是一厢情愿，直到自己疯狂找来，原以为那些付出都得到了回应，她只是因为害羞或是没有准备好而闭口不言两人之间的感情。
没想到，还是可笑的一厢情愿。
该放手了吧……
回去找小白吧，至少那是与林筱有关的最后一个人。
自己与她的最后联系。
“让我走吧。”南宫卿艰难地出声，带着苦涩的沙哑。
魔域宫冷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张灯结彩，处处充满着欢乐喜庆的氛围。
建筑物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修葺着崭新的琉璃瓦，下人们来回忙碌，屋内挂着鲜红色的纱帐和珠帘，用金粉画着双喜的红烛摇曳着黄色的烛光。
妖娆坐在魔域宫里最高的塔端静静俯视下方的一切，双腿悬空轻轻摇晃着，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带起柔软的发梢。
满目的红色。
似火、似鲜血。
上挑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粉红，妖娆的表情有些恍惚，有些迷惑。
白慕……
林筱坐在房中，帮她沐浴更衣上妆装饰的侍女都已经离开了，从早上开始她就没再见过白慕。
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之前询问侍女时，那人还以为她是着急见新郎，笑着让她别急，林筱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手紧紧攥住鲜艳华丽的衣摆，看着镜子里画的妖艳倾国的面孔，林筱扯起一抹苦笑。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会有成亲的这一天。
居然会穿上一袭红色嫁衣，走向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虽然是演戏，但是若是拜过天地，是不是就真的，是夫妻了呢？
这个世界用来作为婚姻凭证的，似乎就只有拜堂了吧……
难不成还让白慕写休书？
林筱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不受控制地想起南宫卿，想起之前与他相处的种种。
她有些后悔了……
但是成败在此一举，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直到快要举行婚礼时，才从白慕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小筱……小筱？”
“嗯……？”林筱看着面前新郎官扮相的白慕，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讪讪开口，“还是白衣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