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衿然愣了一下，脸上蓦地就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来，想也不想的回道，“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难道是最近对她管的太严，引起她的反弹情绪了？
要不然，好好地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谢静却没说话，只是用那种审视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何衿然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待审的罪犯一样，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就皱了眉毛。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他语气不好的脱口而出一句。
话才刚说完，脑海中猛地就是灵光一闪，这让他看向谢静的眼神，瞬间就是一变，“是因为除夕那天书房的事？”
疑问的句子，笃定的口气。
谢静还是没说话，但微微闪烁的眼神，却明显昭示着，就算不是因为除夕那天书房的事情，那事也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看着这样的她，何衿然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来。
从除夕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半个月里，他有好几次都试图和这女人，因为那天的口误道歉，可每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这女人给敷衍了过去。
原本他以为这女人是在和他闹别扭，可后来见她始终一副淡然模样，又觉得她或许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谁曾想，她不仅一直将那事放在了心上，还据此在心中暗暗揣度他的心思！
他现在真的非常怀疑，这些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她是不是经常用这种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衡量着，他的每一举每一动？
“不，不仅仅是因为那天的事。”谢静却是摇头。
何衿然闻言，立即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不仅仅的意思，就是也有那天的原因了？”
说着微一停顿，又表情复杂的补充了一句，“我原本还以为，你并没有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当时我只是一时口误。”
是真的口误吗？
还是这男人心里，本就一直在怀疑着她？
谢静扯了扯嘴角，有些轻嘲的笑了一声，淡声道，“是不是口误，你自己心里清楚。”
“什么叫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说……”何衿然一听她这话，眉头瞬间紧皱的能夹死苍蝇，下意识就开口替自己辩解道，声音中有显而易见的焦躁。
只是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谢静蓦地抬手打断。
“你不用解释的，真的，不仅你打从心底不相信我，其实就是我自己，也一直没办法完完全全的相信你。”
谢静眸光淡淡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宛若月夜下的江水，表面看着平静无波，可谁也不知道，那平静下面是不是有暗潮在涌动。
何衿然闻言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焦躁，忽地仿若潮水一般，于转瞬间退了个干净，转而代之的是波澜未惊的深沉。
“你现在是在和我摊牌吗？”他喜怒不辨的问。
谢静低垂下眼睫，伸手揉了揉隐隐抽痛额角，有些疲倦的回道，“不，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不想再这样互相猜忌着，防备着，应付着。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希望，能和这个男人坦诚以待。
毕竟他们是夫妻，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他们相互扶持着前行。
可是，他们真的能坦诚以待吗？
她重新撩起眼帘，看向身侧面沉如水的男人，眸光中满满都是，连自己都忍不住怀疑的不确定。
何衿然也在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眸光中翻腾起挣扎，迷茫，怀疑，不确定……
太过复杂的情感，杂糅在那一双原本清冷的眼眸中，何衿然一时间有些无法确定，这女人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直接开口，“那好，那我们今天干脆就直接摊开来说，我先问一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说完不等谢静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是因为我们那个糟糕的开始？还是因为我们那争锋相对的两年？”
除了这两点，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让这女人不相信他。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是把这女人当宝贝一样呵护着。
“两方面原因都有吧。”既然决定坦诚以待，谢静也没有再继续遮遮掩掩下去，直接点了点头，应道。
当初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甚至都已经成为，她回忆中不可抹去的阴影。
每当她被男人给软化了一些，那些往日的阴霾，就会不动声色的冒出来。
她曾经试图劝说自己，人都是会改变的。
何衿然最近的那些改变，就是最大的证明。
可她心底又忍不住怀疑，一个人的本性，真的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改变，也不会有那句“本性难移”的话了。
她的心被这两股念头给大力撕扯着，拉拽着，不管往哪边倾斜过去，都会有种不可忽视的疼痛。
这种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让她根本就无法彻底沉沦到何衿然的怀抱中。
何衿然心中虽然早就隐隐有此猜测，可此时见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这么直接的点了头，心中又不由仿若打翻了调味盘一般，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
他有些艰涩的开口，声音中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沙哑，“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些往事，就在心里给我判个无期吧？”
他承认，过去他的确深深地伤害过这女人。
可他现在已经在很努力的弥补了，不是吗？
这死刑犯还有个缓刑期呢，他难道就要因此被定罪一辈子？
不……他绝对不允许！
看他脸上表情难看，谢静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她又实在没办法去欺骗他说，她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坦诚以告，“其实我的理智一直告诉我，我应该试着去原谅你，可我的情感，却让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这也是她最为痛苦的地方。
理智和情感的分裂，让她时常有种精神错乱的错觉。
何衿然闻言，一时间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谢静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他的努力已经让她的理智倾斜，但她的情感，却始终没办法忽略那些过往。
这原本是该高兴的，可一个人的理智可以人为影响，情感却是完全没办法掌控的。
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声音轻若呢喃，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的情感也倾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