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无论是审讯人还是被审讯的，皆是满脸疲惫。桌上满是烟头，顾云之满眼红血丝，脸上不可控制地带上了一丝煞气：“再问你一遍，买凶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你和唐允儿之间是什么关系？”
文总也有些顶不住了：“别问我了！我不知道！去问季蓁，快去问季蓁！”
他甚至忍不住埋怨起季蓁来。为什么看着自己如此痛苦地被逼问，她连一句话都没有？明明自己是为了她才下定决定要除去唐允儿的啊！
顾云之揉揉眉心，索性让人将季蓁带进来，两人当面对峙。
面对文总的质问，季蓁表现得格外冷漠：“你买凶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了我？呵！真是笑话！自己想要除掉竞争对手，凭什么安到我头上来？”
“你！你昨天明明——”
“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脱罪，你们千万别相信他！”
顾云之一句话没说，两人就掐了起来。文总似乎不明白谁在枕边的佳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索命的女鬼，疯了似地抖落出季蓁在背地里那些肮脏事，想要将她也拉下水来。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搅得审讯室鸡飞狗跳。警方本来审的是这起买凶杀人案，没想到意外牵扯出来这么多案情，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看来这个月的休假时间又泡汤了。顾云之扫了眼手表，心中暗道：忙完之后一定要让付昊辰那家伙请我吃几顿好的。
鉴于两人这种互咬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效率，审讯只得暂告一段落。顾云之走出审讯室，迎面走来的两人让他精神一振。
“怎么样，审出来了吗？”付昊辰问道。
顾云之苦笑一声：“招是招了，不过和这案子关系不大。他们正在里头疯狗互咬呢，待会儿要是见到你们，说不定更疯了。”
他没有猜错，垂着头被带出审讯室的季蓁一见到唐允儿便僵在了原地，脸部肌肉剧烈抽搐起来，活像得了羊癫疯之类的怪病。
唐允儿嫌恶地倒退了一步，不确定道：“这什么毛病？该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她的声音不小，季蓁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急攻心，原地晃了晃，差点没直挺挺倒下去。
“你！没！死！”
季蓁嘴里，一字一顿地蹦出这句话来。一天之内大喜大悲的情绪让她再也难以维持镇定，尤其当付昊辰用那种不带半点感情的冷漠神色看着她时，她恨不得提刀砍死唐允儿。
“啊——”
她凄厉地惨叫一声，猛地挣脱两名警察的束缚，朝唐允儿扑去。
唐允儿早有预料，迅速后退了几步。季蓁一头撞在两名保镖身上，被狠狠踹了开去。
她瘫坐在地上，忽然发出几声不似人类的哭嚎，而后竟然开始用头撞墙，被拦下之后，她又伸出尖利的指甲来，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很快白皙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两位刑警都是老资历了，犯人在极端情绪下出现什么情况都曾见过，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大喜大忧都不是什么好事，瞧瞧这不是疯了么？
无奈之下，警察只得将季蓁的双手重新拷了起来，以免她再次出现自残行为。可发作之后的季蓁显得十分不正常，目光躲闪神情畏缩，和之前正常时判若两人。
“该不会是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吧？”顾云之纳闷。要知道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对警方的形象也会有负面影响的。若是有人栽赃他们动用审讯时滥用刑罚，那可就不好了。
他大手一挥，示意道：“送到最近的精神病院去检查一下，看紧点别让她跑了！”
唐允儿始终站在后头静静观察着季蓁的神态，见后者在听见“精神病院”几个字的时候，左手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顿时挑起了嘴角。
有点意思，没想到这女人演技还挺好。
精神病院还没到上班时间，只有几名睡眼惺忪的值班医生。检查时季蓁十分不配合，甚至再次出现自残的现象，逼得众人不得不将她用束缚带绑在床上。
“短时间内情绪波动太大，精神状况时常。”医生作出了初步诊断，“具体的情况要等各项检查指标出来之后才可以判断。”
两名警察点点头，熬了一夜的他们也已十分疲惫，准备找同事过来换班，自己回家休息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众人对季蓁避之不及的时刻，唐允儿竟主动走上前去，静静地注视了季蓁几十秒。
后者不断在床上扭动挣扎着，表情痛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唐允儿对视过。
唐允儿仍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直到季蓁终于安静下来，瞳孔放大，唐允儿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想尽办法混进精神病院来，乘机逃走是么？”唐允儿轻笑道：“让我来猜猜，你一定暗中布置好了接应的人吧？文总这种蠢货，你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他身上。怎么？还想找谁来弄死我？”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床上的季蓁掩饰得再好，抽搐的眼部肌肉还是将她的内心暴露了。她索性收起所有不正常的表情，静静和唐允儿对视着。
新仇旧怨在两人的目光间激烈碰撞着，周遭不断升温的空气，昭示着两人间不死不休的命运。
这是最后一次了。唐允儿在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不能再让季蓁这女人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否则下一次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季蓁仍是一言不发，仿佛只要保持沉默，就没人能够奈他何。唐允儿也不慌，拉过一旁的椅子做了下来，语气轻柔得仿佛闺蜜之间的悄悄话。
可说出口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想要待在精神病院吗？可以，我能帮你负担一辈子的费用。不过你可要想好——住进来，这辈子可就再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