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往常，牙尖嘴利的唐允儿早就怼得这群背后嚼舌的富太下不来台了。可今天毕竟是付母寿宴的大喜日子，她再不爽还是得忍着点。
付昊辰被付母支去招呼客人了，一时间连个解围的人都没有。唐允儿低垂着头，神色晦暗。
几名富太仍在肆无忌惮地说着，殊不知自己这马屁早已拍在了马腿上。爱好艺术的付母又怎么看不出这套茶盏的艺术价值？别扭的性格让她无法开口说喜欢，可唐允儿的心意却是不容践踏的。
付母轻哼了一声，伸手拉上唐允儿的胳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如此明显的回护表现，落在富太们眼中却成了——
来了来了！
豪门婆媳大战一触即发，富太们等着看唐允儿被付母嘲得一无是处的模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深恶意。
搭在胳膊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指尖安抚似地擦过唐允儿的皮肤。她微微一愣，心中的郁闷散去了大半。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和“准婆婆”达到心意相通，感觉……还不赖。
没等付母说话，带着强大威压的成**性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内容却是相当不客气：“我杨曼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母亲来了！
唐允儿眼睛一亮，只见杨曼大步走来，商场上磨炼出的威慑力压根不是这群安逸的富太可以抵挡的。之前还在等着看好戏的富太们顿时闭上了嘴，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轻软怕硬。”杨曼嗤笑，懒得再多分给她们一个眼神，径直走到付母面前，两人沉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从付母眼中看出了三分无奈三分歉意，杨曼这才勉为其难地撇撇嘴，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生日快乐。”杨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蓦地凑到付母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你家那位有备而来，今晚恐怕不能消停了。”
并非幸灾乐祸，单纯的警告罢了。
付母眼中笑意尽褪，难堪和窘迫从心底泛起，甚至让她难以维持面上的端庄笑容。在自己最渴望活成的人面前揭开伤疤，将那些早已腐烂的旧创暴露，对于付母来说无疑是件给艰难的事。
“什么事聊得这么开心？介意让我听听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和几十年前如出一辙，仍是那么温润又有磁性。嘴角再挂上几分温柔笑意，简直要让人感叹岁月对着翩翩贵公子是如此偏心。
几位富太被他逗乐，掩面笑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场景，付母微微失神。当年的她，也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为付恒生的温文尔雅所倾倒，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个巴掌。
“夫人，我们一起去给黄老敬杯酒吧？”
付恒生笑着搭上了付母的肩，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的画面让外人艳羡不已。除却杨曼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又有谁能知道这相敬如宾的恩爱只不过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伪装呢？
面具待久了，就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实与虚妄，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唐允儿的嘴角压了下来，见到母亲的喜悦被彻底冲淡。不知是不是礼服裙太紧了些，她觉得胸口勒得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
杨曼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唐允儿从未见过的戾气和快意。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母亲对于豪门的深恶痛绝，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路。
她今后的人生……
会步上付母的后尘吗？
恩爱的夫妻挽着手走向人群，一颦一笑中都带着甜蜜的气息。可演戏这种事向来过犹不及，甜蜜到了极致，余下的便是令人反胃的苦。
唐允儿慌乱地移开眼神，不敢再看。即便对付昊辰有着全然的信任，可在这一刻她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无法掩饰，无法挣脱。
母亲担忧的目光让唐允儿清醒过来，勉强笑了笑道：“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宴席上，正端着酒杯和他人谈笑风生的男人似有所感，回头的瞬间正好捕捉到那抹脚步慌乱的纤细身影。
在付母那讨了没趣的富太们不知何时又集中到了洗手间，没了主人的约束，她们口中的嘲弄更不加掩饰，吐出来的字眼也更不堪入耳。
唐允儿默默收回推开门的手，却已经晚了。见到她这只落单的“小绵羊”，一群富太活像几天没见过肉的野兽般围了上来。
“什么态度，见到长辈不会打招呼吗？”
为首的胖妇人率先发难，镶着碎钻的指甲狠狠地戳向唐允儿肩头。唐允儿敏捷地闪开，乌黑地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妇人的脸。
胖妇人被她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更加恼怒：“有娘生没娘教的——啊！”
一大捧水“哗啦”一声摔在她脚边，四溅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裙摆。胖夫人惊恐地尖叫起来，指着唐允儿的手指不住发颤：“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其余富太也被唐允儿的突然发难吓到，纷纷站出来为胖妇人撑腰，冲着唐允儿指指点点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令人作呕。
豪门就可以这么没素质吗？
唐允儿心中忽然升起一阵难言的厌烦，猛地转过身去，尚未擦干的水珠一滴滴从她脸上滚落，划过她那带着杀意和戾气的眼眸，彻底吓傻了发难的富太们。
本该乖乖被自己揉捏的绵羊私下柔软的外皮，露出锋锐的獠牙来。强烈的危险感让胖妇人倒退了两步，甚至怀疑唐允儿会扑上来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在富太们惊恐的眼神中，唐允儿动了。却压根不是朝着她们那个方向，而是径直走出了洗手间的门。
和一群无脑的女人计较，她还没有跌份到这种地步。
既然洗手间这个清净之处不能待了，她只好转移阵地。对着长长的走廊思索几秒，唐允儿抬步走向花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