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昊辰闹归闹，有他坐镇之后的面试，效率却明显高了起来。
“长相太普通，不要。”
“话都说不清楚，刷了。”
“运镜这么糟糕，网友看你的视频是为了减肥么？吐都来不及。”
久违的毒舌，冰冷的审视目光，所有进门的面试者在看到付昊辰的那一瞬间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见心理压力之大。
唐允儿却是难得放松下来，在付昊辰毫不留情的评判声中转了转脖子，眼中泛起一丝同情。
她还是太过心软了。有时候虽然面试者个人能力一般，但一些过往的经历让唐允儿受到触动，她还是会“网开一面”，给对方二面的机会。
这并不利于接下来的发展。付昊辰虽然没说，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唐允儿做出榜样，一个好的面试官，应该要在合适的时间选择拒绝。
这种有依靠的感觉让她变得放空起来，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的日期上，唐允儿的表情忽然变了。
时刻关注她的两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来，不约而同道：“怎么了？”
正在自我介绍的面试者停了下来，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唐允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差点忘记了。”
母亲……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养母了，唐允儿眼中泛起一丝感慨。在她最艰难的少年时期，唯一能给予她爱与关怀的人，明天正是她的忌日。
所有面试结束之后，唐允儿这才开口解释了之前的小插曲。杨曼难得露出些许无措的表情，紧张地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可以带我去拜访她一次吗？”
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杨曼心中并无怨恨，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若不是她，唐允儿很有可能在无尽的冷落和暴力对待中，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第二天清晨，在微风与晨露之中，唐允儿手捧一束雏菊，站在了熟悉的墓碑之前。
墓碑上的女人笑得温婉，独有的小家碧玉气质和强硬了一辈子的杨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曼静静注视着女人的黑白照，忽然低下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谢谢。”
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短短的两个字中，无需过多的言语。
唐允儿照例仔细将墓碑擦拭了一遍，又将墓地周围的细小杂草全都清理掉。其实这些公墓管理员都会做，只不过不能做到她这么尽心罢了。
朝阳初升，金黄的阳光洒在母女俩脸上，也为墓碑上的女人罩上一层暖暖的光晕。她们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再开口。
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打破了宁静，听到不堪入耳的粗口之后，唐允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并非她想要多管闲事，只是这里终究是片墓地，这么打扰逝者的清净，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杨曼也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大步朝吵架的地点走去。唐允儿赶忙跟上，远远见到公墓管理员老许拿了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惊得变了脸色。
“给我滚！什么开发不开发的，我只知道你们这群人都是没道德的畜生！挖人坟墓的事情也敢做，不怕损了阴德不得好死吗？”
两鬓斑白的老许紧紧握着棍子，怒目圆睁，冲着面前一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咆哮道。
“你特么骂谁畜生呢？老东西！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管得倒挺宽。”为首的男人眼神阴鸷，冷笑道：“你们老板都没意见，你还有本事拦？”
“你——”老许气得浑身颤抖，高高举起了棍子。
“怎么回事？”
唐允儿赶忙小步跑到两人中间，伸手按住了老许手背。这么多年来，她和这老管理员的关系也算是熟识了，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模样。
“小唐你来评评理啊！”管理员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紧紧抓住了唐允儿的手，“他们……他们这群畜生，要干挖坟掘墓的事啊！”
“什么？”
唐允儿差点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却听对面的男人开口骂道：“什么挖坟掘墓？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是正经开发商，有政府批文的！”
在两人的对骂中，唐允儿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群人是某个地产开发公司的员工，买下了公墓旁的一块地皮之后，前来实地考察。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便出了问题、
不知是不是前些年管理不严格的缘故，公墓中的一块地，和开发商买下的地皮有所重叠。若是对方执意要开发，必须要挖掉将近一百个墓地，这可不就是挖坟掘墓么。
怪不得老许会如此生气。唐允儿心中一沉，询问道：“重叠的地皮是哪一块？”
老许伸手在空中虚虚一划，颤声道：“从这条线往后，全部都是啊！”
什么！
唐允儿目光骤缩，养母的墓地正好在这片范围中。难道……难道她生前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公和磨难，死后连一片清净都没有办法保持吗？
一双温热的手搭上唐允儿肩头，给摇摇欲坠的她重新注入力量。唐允儿回头，看见母亲平静的双眼。
“商业用地上的纠纷，在尚未解决之前，不得进行开发，你们老板没告诉过你们吗？”
杨曼上前一步，扫了对面几人一眼。
也许是她身上的威势不像一般人，为首之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表情，暴露了他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强拆咯？
杨曼冷笑一声，拿出手机道：“不知贵公司是那家地产公司？报上名号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在你们老板面前说上句话。”
这女人这么大来头？
几人对视了一眼，良久才小声道：“隆安地产。”
“咔哒”一声传来，唐允儿面无表情地扫了这几人一眼，竟是硬生生将手中的树枝捏断。
这几人不过是最底层的施工人员罢了，不关注新闻的他们，自然不会认出面前站着的，正是不久前让隆安元气大伤的“罪魁祸首”。
董文。
唐允儿狠狠地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