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
年轻工人还没走进，就被两个面色不善的保安给拦了下来，狐疑地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工作服，不客气道：“你哪个队的？这里是仓库，队长没教过你不能随便靠近么？”
“啊？”年轻工人挠挠头，一脸茫然道：“没有啊！仓库不就放着些建材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是规定！”保安面色一沉，警告了年轻人一番后将他赶了出去。
……
“你的意思是说，这起事故是因为他们使用不合格钢材导致的？”
临清市某个苍蝇小馆子里，一男一女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从顾宇手里接过录音笔，凑到耳边一听，唐允儿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前几日来到临清市时，唐允儿打的就是隆安集团承接的这个隧道项目的主意。收集到的一些线索显示这里头有文章可做，没想到这么巧就出了事。
眼前的年轻人顾宇便是母亲硬塞给她的助手，连带着付昊辰不放心安排的四个隐匿在暗中的保镖，唐允儿此行可谓是“众星捧月”。
别看顾宇年纪不大，可在探听情报这方面却是一绝。短短两三日，他就成功以工人的身份混入工地，探听到了不少内部消息。
“据老李所说，过几日上头派来的事故调查组就会抵达工地，一切有问题的材料都需要在这几天销毁或掩盖。”顾宇道。
唐允儿眼前一亮，这是好机会啊！做贼心虚的施工方，必定会在销毁证据的途中露出破绽，只要她能拍下，那就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做出个口型：今晚。
月朗星稀，往常在夜间静悄悄的工地今天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动静。所有在工地上干了超过两年的老工人都被召集到仓库前，等待着工头布置的“秘密人物”。
在场的人对此早已是心照不宣。
哪个承包商能不从国家项目里捞点油水呢？至于捞多捞少，手段是否高明，那就看个人本事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犯法吗？当然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人微言轻，对开发商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还不如老老实实干活，拿那两千块的“封口费”。
凌晨一点，整个城市陷入沉睡中。工人们却开始了自己忙碌的夜，分批将不合格的材料装运上车，或是贴上“废弃物”的标签。
在顾宇的带领下，唐允儿一行藏身于几个巨大的油桶之后，镜头对准了不远处夜幕下这不为人知的一幕。
发生塌方的隧道口就在几百米开外，唐允儿忽然心思一动，小声道：“现在事故现场应该无人看守，不如我们……”
“太危险了！”
顾宇果断摇头，“那里是工地最深处，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们跑都跑不掉。”
不仅人身安全可能受到威胁，所有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
“可是……”唐允儿看着镜头中的画面，暗暗咬了咬牙，“这还不足以证明隆安偷工减料，必须要拍下一线施工现场的画面才行。”
顾宇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他回头看去，却见面前这个娃娃脸女人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显得分外明亮，里面燃烧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轻叹口气，冲唐允儿身后那几名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保镖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忙碌的工地上，无人发现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绕进了隧道施工现场。
不久前刚发生了塌方，施工现场到处是碎石尘土，渗漏的水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浅浅的水洼，黢黑不见尽头的隧道仿佛像一张巨兽狰狞的大口。
唐允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普通亮度的手电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块区域。
可她还是清晰地看见了满是裂痕、坑坑洼洼的隧道壁，以及裸露出的一小截钢材。
“老李说在调查组来之前要再刷一次浆料，将这些裂缝掩盖。”顾宇不屑道，“还有这些纤维混凝土，根本就是为了应付检查，原来从未使用过。”
在专业问题上，唐允儿并不如顾宇了解那般详尽。饶是如此，她还是听出了不少问题。
更可怕的是，这些都会在调查组来临之间被遮盖，粉饰太平。
明明快到初夏的季节，隧道里的阵阵冷风却吹得唐允儿身冷心也冷。仔细将所有施工现场不合格的画面都拍下，他们几人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快到最初的藏身地时，唐允儿没顾及脚下，踢到了一根躺在地面上的铁皮，发出“当啷”一声响。
“谁？谁在那里？”不远处迅速传来警惕的高呼。
唐允儿急得瞥了眼身旁的顾宇，却见他面色一沉，电光石火间已作出了决定。
“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应付他们！”
“不行！”唐允儿下意识反驳道，“你一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太可疑了，要是……”
“别担心，大不了就是开除。”顾宇将身上的手机和针孔摄像头一股脑塞进唐允儿手中，冲她身旁的保镖低吼道：“快走！”
几人赶忙架起唐允儿，飞速朝工地低矮的围墙跑去，而后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墙后。
顾宇目送着他们离去，心头一块巨石落下。他这才从藏身的铁桶之后走出，一脸无辜地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追兵。
被保镖护着逃出工地的唐允儿心神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顾宇为了帮他们掩护，主动留下来断后，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对待。
只能寄希望于工地里头的人能够碍于法律的威慑，不对顾宇做出太过分的事了。
在酒店里翻来覆去小半宿，唐允儿终于听见了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她赶忙翻身而起，一把拉开门，却被门外之人凄惨的尊容给吓了一跳。
顾宇一手捂着眼睛，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此刻却是鼻青脸肿。他嘴里“嘶”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太特么狠了，一言不合就揍人。”
“快进来！”唐允儿赶忙一把将他拉进屋内，掏出急救包开始为他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