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虚掩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抱歉让您失望了。”
带着深深嘲弄的低沉嗓音响起，一双锃亮的漆皮皮鞋踏进会议厅，在场的股东皆石化在了原地。
季盛行捂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他暴怒地拍着身前的会议桌，大吼道：“保安呢？怎么把他放进来的！”
双目赤红的中年男人就像只笼中困兽，付昊辰怜悯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不是股东大会吗？公司第二大股东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会议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如果说看见付昊辰出现时众人还是单纯的惊讶，那么此时无异于五雷轰顶，震惊又绝望。
恨不得把你往死里弄的对头成为了自家第二大股东，这难道不是清兵入关，要亡国了吗？
“你……你……”季盛行瘫倒在椅背上，颤抖的手指指着付昊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付昊辰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看向会议室中唯一一个冷静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
从他刚踏进会议室起，季蓁的目光就近乎痴迷地黏在他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一个洞的炽烈，脸部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抽搐着，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可真狠啊！”她神经质地低笑了一声，嘴边露出一个哀怨的笑容来，“付昊辰，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就为了那个唐允儿？”
季蓁的眼中没有半点悔意，甚至还带着情绪浓烈到极致的癫狂。她恨，她恨极了，她恨不得一刀捅死唐允儿才能解气。
付昊辰定定地注视着她，眼底浮出一抹失望。他开口，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从头到尾你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季蓁难以自制地咆哮出声，“我为了你，费尽心思赶走接近你的所有人！她们都配不上你！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这就是你离间我们关系的理由？这就是你买凶杀人的理由？”付昊辰冷笑出声，“要不是没有证据，我现在就将你送进监狱。”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季蓁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绝情的付昊辰，疯狂甩起头来。
“不……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唐允儿那个贱人蛊惑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季蓁失心疯似的呓语回荡在会议室内。不少第一次见到一贯温柔大气的季蓁如此失态模样的股东，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看见季蓁这副模样，付昊辰心中自然不可能毫无触动。可一想到唐允儿离开自己身边时那个绝望又无助的眼神，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不该对唐允儿动手。”付昊辰声音冷厉，却庄重得像是在宣誓，“她是我的底线。”
底线。
这两个字彻底击溃了季蓁的自尊，她状若癫狂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之尖利让不少人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
女儿的痛苦姿态终于让季盛行缓过神来，他颤抖着嘴唇，乞求地看了付昊辰一眼，“算我求你好吗？别再刺激小蓁了。她犯下的错，全部由我来承担！”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家主的风姿气度，就像天底下每个最普通的父亲一般，单纯地想要维护自己的孩子。
付昊辰并未动容，哪怕季盛行这位长辈一贯对他多有照顾，也磨灭不了他助纣为虐的事实。
若没有他在背后支持，季蓁怎么可能肆无忌惮做出这么多践踏法律的事，又仍在逍遥法外？
“我不会对她做什么。”付昊辰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对父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以暴制暴是最低级的报复手段。”
本该力挽狂澜的股东大会被付昊辰搅成了一滩浑水，季氏上下人心涣散，已然没了还手之力。
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之后，付昊辰便不再耽搁，匆匆赶回公司。他不是那种有了阶段性胜利就掉以轻心的人，乘胜追击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人。
季蓁注视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庄园，眼中是刻骨的恨意。这个她曾经视为第二个家的存在，也许是最后一次踏进了。
可她不甘心，那些伤害了她的人，永远都别想好过。
付母匆匆从楼梯上走下，看见客厅中等候多时的季蓁，赶忙迎了上去，“小蓁你来之前怎么都不说一声，瞧我这都怠慢你了，多不好呀！”
没有得到像往常一样的温柔回应，付母略显疑惑地看了季蓁一眼，却见她定定地注视着地毯，两行清泪“刷”地流了下来。
这可把付母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顾不上客气，心疼地将季蓁搂进自己怀中安慰道：“这是谁欺负你了啊？不哭不哭，伯母替你出气。”
对于这个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付母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女儿。此时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当即生出几分怒火。
季蓁牙关紧咬，沉默地摇了摇头。
在付母的逼问之下，她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昊辰……昊辰他……”
听到儿子的名字，付母当即竖起了眉，“他又怎么了？欺负你了吗？”
“不知唐允儿那女人给他施了什么迷魂药，他……他竟然当面羞辱我，还任由唐允儿辱骂我……”季蓁说着便泣不成声起来，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未等付母说话，她又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却无比坚定道：“我已经决定要出国了，不会再插足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没想到昊辰他竟绝情至此。”
“感情个屁！”大家闺秀出身的付母急得爆了句粗口，拍桌而起，恨声道：“唐允儿！好一个唐允儿！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什么狐媚子成了精，竟将我好端端一个儿子迷成这副鬼样子！”
看着付母愈发激动的神情，季蓁的嘴边逐渐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