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唐允儿通红的眼眶，付昊辰冷漠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搭在裤腿上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两下。
这个小动作被一旁的顾云之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
这两人，有点意思。
“有这么痛吗？”付昊辰眼中闪过一丝别扭，又伸手在唐允儿前额被他弹出的那道红痕上戳了两下。
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可其中隐隐透露出的安慰之意还是让唐允儿的心暖了一下。
付昊辰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能引动她的情绪，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男人的在意程度已经超乎了自己的认知。
太不争气了！她在心中暗骂自己。
“两位……”顾云之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朝一旁已经等了许久的服务生抬了抬下巴。
“请问这位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员笑意盈盈地看向付昊辰，丝毫没有等得不耐烦的模样。
唐允儿尴尬地移开目光，完全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沉沦在付昊辰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中，差点忘了今夕是何年。
“什么都不需要。”付昊辰淡淡道。
三人的餐桌，只有两人点了餐，气氛可想而知地尴尬了起来。顾云之仍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可唐允儿却是如鲠在喉，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餐毕，顾云之却像是爱上了某种“角色扮演”游戏，抢在唐允儿之前站起身来，浮夸地做出了一个绅士礼，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能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吗？”
“顾顾——”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两人身后响起，顾云之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来人的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唐允儿只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如燕归巢般，冲进了顾云之的怀中，还不忘扭头怒瞪了唐允儿一眼。
敌意满满。
唐允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开口解释一下，付昊辰的手却不知何时搭上了她的肩头。
“别太当真了，顾云之心里有人。”付昊辰的声音莫名有些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他明明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性子。
刹那间，唐允儿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很想不顾一切当面质问付昊辰，究竟怎么看待自己这个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对她破例？让她燃起希望，又反复破灭。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压制住自己的冲动，身心俱疲。
甚至顾不上和顾云之道别，唐允儿就拿起手包，匆匆向餐厅外走去。
好在顾云之此时也无暇他顾，连唐允儿的身影何时消失在餐厅内都没有察觉。
“烟烟，我不是……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慌乱地推开怀中的女孩，对上她带着一丝受伤的眼神时，顾云之抿了抿唇，一脸纠结地扭过头去。
如簧巧舌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木头，顾云之只得拉过身边的付昊辰为自己挡枪，“我和付少出来吃个饭，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
熟料付昊辰像是为了报之前的“一箭之仇”，一把推开顾云之的肩膀，冷声道：“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说罢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顾云之，也转身走了。
只剩下顾云之孤家寡人一个，面对青梅竹马的怒火，苦不堪言。
唐允儿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色还早，她还没有回家的打算。街边的清吧陆续开始营业，她随意找了一家进去，点上一杯低度数的果酒，坐在吧台边。
不得不说，酒吧常是一个观察人生百态的好地方。这也是唐允儿在迷茫时，特别喜欢往人群中扎的原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很容易受到别的情绪感染，暂时盖过心中的烦忧。
角落的卡座传来哭声。先是低声抽泣，而后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唐允儿本不欲搭理，可听对方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请问需要……陈德？怎么是你？”
手搭上对方肩头的那一刻，唐允儿也看清了那人被泪水浸湿的一张脸，竟是她的一个同行。
两人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在跟新闻的时候见过几面。
陈德双眼迷离，双肩仍在剧烈颤抖着，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唐允儿？”
见到同行这么伤心的模样，唐允儿难免生出物伤其类之感，当即放柔了声音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介意和我说一下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将自己的悲伤展露在人前，如果他不愿意说，唐允儿便会立马离开，留给他个人空间。
可陈德并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先是惨然一笑，而后自嘲道：“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吧，可我真的……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已经入行十余年的老娱记，对着不太熟悉的同行后背，娓娓将心事道来。
“你知道戴玉莲吧？星尚传媒那个前一姐？”
唐允儿点点头。
戴玉莲曾是星尚捧出的一颗歌坛明珠，也是红极一时的存在。可之后接连经历家庭破碎和伤病的打击，早已过气多时了。
没有记错的话……
这位女星的死讯，由工作室在昨天公布，死因正是纠缠了她大半辈子的乳腺癌。
可是这和陈德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允儿露出疑惑的神情。
“当我还是一个菜鸟的时候，公司派我跟拍当时大红大紫的戴玉莲。我经验不足，被她的保安堵进洗手间，差点挨了一顿毒打。可是戴玉莲路过时，只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便让人放了我……”
“还是个孩子罢了，别为难他。”
陈德清楚地记得，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如是说道。
从那之后，他便着了魔似地收集戴玉莲的各种信息。凡是戴玉莲出席的场合，几乎都有陈德的影子。
说是某种特殊的“粉丝”也不为过了。
“可是现在……”陈德痛苦地抽泣一声，“她走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继续下去。”
随着占据了他整个职业生涯的人离去，他也迷失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