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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娘家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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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兴奋不已的父亲,我的心‘磕腾’一下,对自己说:“看来,反常的事情还真是有它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庆幸自己不知道那种‘险恶用心’,庆幸自己傻傻的不理正好打击了大哥的嚣张气焰。

“啥年代咧,咱一个农村人还给nia城里人找事呢!兄弟们和和气气的多好,非要搬出个陈年滥芝麻的规矩!嗯,真个是干的没蜡咧,二分钱零花咧!”父亲低下头,不以为然的说。

“哎!人说咧三遍,我就说咋么怪的,人都在呢,提尿盆是个啥文明事嘛,非要当着么多人的面说呢!原来是这个样子!”我懊恼的说。

“说三遍,说三遍有三遍的用意呢!头一遍是给你立规矩,你家伙是个白锤,啥都不知道,第二遍是提醒你,你家伙还是个不知道,不理!这才有咧第三遍,人第三遍是对满库说的,那话味可就重咧!意思明显的很:你媳妇不提了,我当着面就敢叫我媳妇提!你敢吗?那是对满库说的话,是迭气呢!”

听到父亲的分析,我不断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婆婆第二遍厌恶的表情和第三遍时的恼怒,我刹那间明白,她不是嫌大哥说话不分场合,而是生气他在挑事。

“说啥呢?得是可说慧娟她婆家呢?”母亲笑呵呵的冲进房间,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缎被面儿,看到父亲点头,立马拉下脸,撇着嘴冲着我不悦的说:“嗯!再包提你婆家咧,咱这儿满芒上人都笑欢呢!做的那啥饭嘛!你公社哥家你嫂回来咧,给满芒上学说你家屋待客的样子呢,把我顺的么,顺的都不敢说个啥啥!……”母亲满脸的鄙夷,似乎我做了一件多少不光彩的事情。

“妈!你咋一辈子都是人云亦云的些!她我嫂说,你也能说么,一地一个风俗,一地一个样子,有啥大惊小怪的嘛!你至于顺成么个样子!咱觉得咱这儿礼性大很,客待的好很,也许走到别的地方,咱还不如人呢!她谁爱说啥,叫她的说去,你自己把你的位置站好就行咧!别人家待客,已经已经,何况不是咱能控制的事情……”看到母亲那夸张的鄙夷,我忍不住打断的她话,一本正经的说。

“就是的,你管傍人的沃事弄啥家!嘴到别人身上长着,她爱说啥叫她的说的去!说到有素质的人跟前,人笑欢的是她而不是nia兴平!她自己也说人待客有鸡,有鱼的!菜也实确很,一地一个做法,一人一个口味,她吃不习惯是她的自己的事情!人没说众口难调嘛!你何必在意沃些事情呢!”父亲盯着母亲,不满的说。

“好好好!你家对,你家对!”母亲讪笑着,一脸的尴尬,眨眼间便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看,这是候家大嫂给咱慧娟行的情!被面不错!”

父亲摸着母亲打开的被面儿,笑呵呵的说:“确实不错,nia候家也是有钱有面的人,人不做那些叫人过去攒眼的事!我记得你给nia娃行情的时候买的被面子也不错么!沃就对,沃就对!”

突然间母亲的脸色变了:“这像是我给nia候家行情的被面子么!你看这几个字,这花形,还有这边子。”

母亲的话如同一声炸雷,父亲“腾”一下子坐直了,瞪着眼睛问:“你看准了?”

母亲一脸的无辜,肯定的说:“这我就能看错嘛,这是我买的,是我送的,当时买这个被面的时候,我跑遍街道,找的最好的买的,这个花形就合作社她姨哇一家子有!我咋可能看错嘛!你看这边子,当时稍微有些挂咧,是我家俩叠被面的时候不小心给挂了,我想叫人换一个,人还带没有!满街道就这个被面儿好,所以,就拿回来咧,收拾咧嘎,给候家送去咧。”

父亲看着母亲言词凿凿的样子,咬牙切齿,两眼放射出憎恶,愤怒光芒,定定撑在那里,久久的,一动不动,突然一句:“看你咋西的!”每一个字恨不得活吞了一脸无辜的母亲。

“这怪我的啥呢,怪我的啥呢!这是她候家做事太过分咧,就说人给你家送人情呢,那是街房邻居的情意么,我给你家娃买好个被面子,你咋就能在我家娃跟前原样给送来咧!这是个啥意思嘛!能行人有这么做事的吗?你哪怕换个被面,咱也不着气么,有她这么做事的吗?”母亲气愤难当,却压抑着吼。

“换别的,没有你那么好的情,再去买,嫌花钱呢!给你原样送回来,礼当轻重上,没你说的啥!”父亲冷冷的,淡淡的,像在给邻居说话一样,只是那狰狞的面容无法抑制。

“礼当轻重上是一样咧,可是情上一样吗?”母亲大声吼,听到她的吼声,我真想说:“你可真是自找没趣!”然而,生气,无奈,习惯的性的自知让我紧闭着自己的嘴。

“包说咧!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自己舔着脸叫人揭脸皮去咧,怪谁呢!”突然间,父亲吼了,他几乎从椅子上蹦起,声音响彻整个楼房,愤怒的臂膀像日本武士的屠刀一样定格在半空。

“咋么个是我自己舔着脸叫人揭脸皮去咧?”母亲急眼了,大声冲着父亲吼。

“妈!爸!”生气,着急的我不得不出声制止:“今个屋来人咧!”

“你说你是咋么个自己舔着脸叫人揭脸皮去咧,当年nia候家明确的说不收理,你是一而再,再二三的要给你送礼呢,候家就嫌麻烦,谁的礼都不收,你把人问咧,还要叫我再把人问嘎,回来,我给你说咧,你都不行,非要把礼当送给人去,就像是烧爪咧!……”父亲没有理会我的制止,挺起身子冲着母亲吼。

“她家不收?她家不收,可接我的送的礼弄啥呢!……”听着母亲无理搅三分的话,我无奈的闭闭眼,心里盼望着大伯哥和侄子他们不要回家。

“嗯!你羞先人呢!看人再不收你的礼当,你的脸看给垯垯搁家!还连么个说话呢?……”

“爸,算咧,算咧!以后知道咧,咱就不么情长咧的!妈,你也少说一句,少说一句,看咱屋还有客呢!看人笑欢呵!”听清的事情的来由,我赶紧劝说。

“算咧,就这个样子咧,咱就装个腼腆,就当啥都知不道,这事就连这么个过去咧!人还把你的好被面儿送回来咧,要是给你个不好的,你一样心里不自在!算咧,谁叫咱心长呢,爱上赶子巴结人呢!怨不着别人!”父亲放缓的声音,只是那难听的字眼让我难受极了,无法言说的愤怒,我理解父亲的愤恨和无奈。

母亲张张嘴,被我的眼神制止。三个人坐房间,静静的,静静的,空气像凝结一样子,压抑极了。看着满脸肥肉的母亲,我闭上眼睛,心里寂静极了。

“嗨!不敢,不敢!……”突然,院子里传来一片惊叫声。

冲出房间的我只见小侄子手里握着铁叉,对准大侄子,叽叽歪歪,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谁的劝说都不起不作用,战争一触即发。厨师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停下炒菜,烧锅的,担水的,配菜的,人人紧张,却个个束手无策。

大哥紧张的看着小儿子,焦急的哄着:“放下,放下,看把你哥眼睛戳了,铁叉害怕很!……”声音焦急中带着温柔,丝毫没有怨恨和愤怒,更没有上前夺下孩子手中铁叉的举动。

“娃乖很,娃乖很,把叉放呵,把叉放呵。”满院子干活的人都在劝说。

我看到小侄子的形像,再看看风清月淡的大哥,似乎感觉到了大哥那压抑的愤怒。赶紧跑上前,身后一片劝阻声:“不敢,不敢,操心蕞的把大的给戳了!没人能拾到跟前……”

“斌斌,斌斌,娘给你说我娃乖!你把叉给娘,给娘!你乖很,看你婆给你发压岁钱呢,你赶紧去,赶紧去!听话,听话!”听到大家的劝阻,我放缓了脚步,试探着向小侄子跟前走。

“他先打我!是他先打的我!不行,不行,我不行……”小侄子面红耳赤,满脸泪水,委屈的大吼,铁叉不断向大侄子脸上比划着,只是随着的我步步逼进,他向后退着,退着。瞅准机会,我抓住了铁叉,继续耐心的哄着孩子,终于小侄子松开了握铁叉的手。接过铁叉的我赶紧递给了上前的大哥,院子里一片唏嘘声。

母亲及时拿来了压岁钱,两个孩子一人一百,终于换来了小侄子的笑声,只是我替两个侄子暗暗捏了一把汗。我不知道大哥回家后会怎么收拾这俩个‘不长脸’的儿子。

丰盛的正餐开始了,母亲咋呼着,三遍五遍的邀请着本家来坐席。有限的邻居们笑呵呵的进门吃着流水席,一个个夸赞着厨师的手艺,母亲的慷慨。兴奋的母亲嘻嘻哈哈,叽叽喳喳,高声呼喊着,吆喝着,邀请着,根本看不到家里的冷清。看着欢天喜地的母亲,我真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什么!为什么本该自觉而来的本家只有大伯家的二哥!我不明白自己年年回家,母亲总是要求提着礼品看望别人的人情都跑到了哪里。

“姨,叔,时间不早了,我家路远,拿我家慢慢给回走!冬天家天气短,我家走了,你这还要忙乎着给人还家俱呢!”大哥嬉笑着站起身,客气的说。

在父亲和母亲热情的挽留下,一顿正餐后的醪糟鸡蛋汤上桌了,大哥惊讶的大喊:“哎,娘呀!这还给垯垯吃家,今个的菜炒的好的,都吃的饱饱的,咋还有汤呢!……”

“哎,快坐呵,坐呵!这是咱这儿的讲究,你今个来要三顿饭呢!咱这醪糟汤你尝嘎,好的很!后头还有几个菜,一吃一喝再给回走!……”母亲满面红光,兴奋的展示着自己的‘礼性!’和周到。她拿起筷子不断向大哥的手里递,摁着他又坐在了餐桌前。

“哎,姨姨姨,真的饱的很,不敢做了,不敢做了,做的多都剩呵了,正月家的……”大哥客气紧张拿着筷子,嬉笑着说:“哎!太讲究咧,太讲究咧!自己人么,弄这么多的菜弄啥家,炒的样样数数,哎……”

“吃吃吃!这就是么事么,正月家就是个吃饭!包客气,包客气!满库,来来来,”父亲哈哈大笑,挥动着手,一本正经的劝说,自己坐在桌子边做陪。

“我不吃了,实在吃不下去了!”满库笑笑,站在房门口,父亲一叫,反而向外退了几步。

“满库,妈说吃去么,不吃弄啥!吃吃吃!慧娟,你来!”母亲退出前房,叫着我来到后面的房间:“你看我连你爸啥时到你家屋去看女?”她边问边翻出一件棉袄:“家,这是我冬天到集上卖的那棉袄,留了一件给满库,就准你回门我给女婿的衣裳!”看着母亲手里劣质的棉袄,我心里不舒服极了,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我和满库。

“妈,咱屋咋这么多的苹果?”郁闷的我一转头看见墙角堆放着一大袋苹果,压下气愤,长舒一口气问。

“哎,那你是婆家在你结婚那天给咱捎了一袋苹果!心空的,看给生亲戚拿东西呢么,都不拿好的,苹果倒是不小,全是滥的,……”

“不可能!人好心好意给你捎袋苹果,不捎也能行么,至于嘛!真是的……”我回头瞥了母亲一眼,不悦的说。

“看我是你妈,我还能哄你嘛,不信你打开看看,看得是我说谎呢,你爸把苹果看了嘎,也不舒服很!光上头的苹果大,底呵都是些蕞的,……”听到母亲的话,我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她尴尬的笑笑说:“结婚那天,你不是说你婆娘不嫌你旧衣裳,还问你要呢,我就把你从学校带回来你同学给你的旧衣裳,连你几个你舅给你旧衣裳,连你老早那不穿的,装了美美一大包,都给你婆娘捎回去了。嘿嘿嘿,咱也用不上,她要就给她!你翻着看,你翻着看……”母亲嬉笑着,似乎自己是富豪,有了一掷百金施舍穷人的能力。

“垯垯都是滥的!啥话从你嘴里出来,把别人的人情说的一分不值!这明显是搬来搬去碰伤的,那一天人多,小伙子毛手毛脚的乱撂呢,干吃枣还嫌核核大,……”我回头看着母亲的样子,心里不舒服极了。

“沃话不说咧,不说咧,那你给妈说,叫我妈连你爸啥时到你家屋去看女去?”

“算了吧,我连满库的假期快满了。满库刚接手唐山还想早去几天,好好干!……”

“嗯,你这叫说的啥话嘛!我把女子给人咧,这还一次都没有去过,看这就能行嘛!再一个,结婚人按礼性回门咧,看我家不去回个礼就能行?看人笑话我家甘谷蛋呵!”

“慧娟,赶紧的,时间不早了,咋还磨蹭呢!”突然满库推开门,焦急的说。

“哎,满库,妈问你家,妈啥时到你家屋去看女去!”母亲一转脸,嬉笑着问。

“啥时都能行!我想早一点回唐山,那边刚接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再一个人都给礼了,我连慧娟还得回请一呵。时间比较紧!……”

“这娃说的这话!你家再紧,我家大人也得有自己的礼性。你……”母亲不悦的嬉笑着说。

“妈,我不是沃意思,我意思是说咱有啥事提前,尽快办!”满库打断母亲的话,连忙解释。

“妈,算了!……”听到母亲的要求,我极力阻挡着,真不想她与婆家人交往,更不想别人看懂她的心性。

“算了啥?!”母亲不悦的回过头呵斥了我一声,转过脸笑呵呵的说:“满库,那是个这,明一天,后儿我连你爸到你家屋去看女,你回去给你妈说。这是咱这儿的讲究!你家回门,……”正说着,门口大哥的三轮车发出‘嗵嗵’的催促声。

“哎,包急,家家家,满库,这就准妈给你回门的见面礼,你再嫌不好了,就给你哥穿了去!……”母亲着急的从后面的房间拿出棉袄,嬉笑着说。

劣质的棉袄,农村人的衣物,我生怕满库看着窝心的痛,更不想他琢磨母亲的自作主张,空落人情。赶紧张口:“给我哥,给我哥!”

“满扩,家家家,姨给你个棉袄,nia慧娟说满库不要,叫给你呢,姨说你穿,你穿!”母亲满面春风的招呼门口的大哥,手里拿着棉袄展示着:“这棉袄是姨冬天进的好货,专门留了一件,nia城里人嫌不好,咱农村人穿上洋货的很!姨说你穿,你穿!”

大哥喜笑颜开的接过衣裳,兴奋的说:“这么好的衣裳!满库,你穿上么,这棉袄厚的,摸着软和的,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说着脱掉自己那更为劣质,开线的棉袄,穿上新衣裳,嘴里不住的说:“好,好,好好好!啥都合适!满库,看这么好衣裳,你穿,你穿!”

“不了,你穿,你穿!外头人基本都穿的是羽绒服,或者西服,没人穿棉袄!我一个冬天都没穿羽绒服,都穿的是西服。单位、商场都有暖气呢。”满库挥挥手说。

“你穿你的,他城里人不要,咱农村人光拾残呢,这衣裳只要有!……”母亲帮忙拽平衣裳,满面春风。

父亲更是哈哈大笑:“好好好!……”

“爸,这是我手机,你拿上,万一到了寻不着路,你就打电话,我家接你连我妈!”看着满脸笑容的父母亲,再看看心满意足的大哥和侄子,我叹口气,心里说:“只要大家都高兴就好!”

“哎,这手机咋用呢,我还不会!”父亲欣喜中带着担忧,他急急的拉着我问。教会父亲,我们再次坐上那露天的三轮车返程。

寒风呼呼,县城不远处,一辆小轿车里小姨探出头,挥动着手,停下车,表妹,表弟在小姨的交待声中问候了满库兄弟,一阵热闹的寒暄。

“快,快,快给娃压岁钱!”我低声提醒满库。满库愣愣的看看我,手在胸口摸着,却迟迟不见行动。

“一百,一百,给娃一人一百!”我赶紧说出数目。

“不用了,不用了!都这么大的人咧,给啥呢,不给!”小姨豆豆满脸笑容,接过满库给的钱:“快,谢谢你哥,看你哥哥连你姐好的,挣钱咧,大方的,一人一百!”

寒暄完毕,小姨的轿车轻轻飘出几十米之外,大哥的三轮车却像满负的牛车‘哼哧’着,不见动静。

“慧娟,才个是你姨?亲姨吗?这么有钱的!”三轮车声中夹杂着大哥惊讶的问话声:“我看你给娃压岁钱一呵给了一百!”满库不解的看着我,一声不吭。

“奥,才个是我蕞姨,我妈为大,刚见的我姨为六!”我大声向大哥说完,低声对满库说:“我结婚前一天盘头,洗澡的钱都是咱姨给出的,我不想欠人人情!我蕞姨虽然有钱,但总是个农村人。再一个,咱妈连人只是养姊妹,我姨夫有钱看不起我姨的这些姊姊妹妹,所以,我不想让人过去念叨,多给些,咱连这些人毕竟打交道少!”

“没事,没事!给了就给了,我只是不知道要给人多钱,也不知道关系远近!身上就二百元整钱,还好,没露白!……”满库笑笑一本正经的说。

“你蕞姨这么有钱的,都有小轿车了!你姨夫弄啥着呢?”寒风中大哥开着车,扯着嗓子问。

“我姨夫是县城银行的信贷主任!人到县城买的三室二厅的房子,……”

三轮车一路狂奔,孩子们冻的缩着头,弯着腰躲在车箱里,寒风依然像刀子一样削过人的肌肤。冬日的夕阳像秋后的蚂蚱没见蹦跶就已经躲进了西山。天色急剧暗淡了下来,四处飘来浓烈的烧炕味道,烟雾缭绕,脚下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颠簸。满库不断的叮嘱着大哥减速慢行,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