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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玉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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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心酸的玉立,我一句话不想说,只是端着饭递给孩子说:“姐说你吃你的,不管他!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跟车去。”

“玉立,嗯,也不再你爸骂呢,看你都回来半个多月咧,一天总钻到屋,没说跟nia出车去,看咱到外头没混个明堂,还么个样子回来。看我连你爸顺的敢给人说嘛!人再问着说:‘你儿到广东去,给你挣咧多钱?’我还给人糟怪着说:‘我儿人蕞,没挣多钱,就挣咧一千多元,刚把他出门的费用包住!’看实话敢说嘛!咱到广东去,人收了咱五百,我给了你五百,加上行李,连磕垯的钱少说也得三四百。看咱这出门,么好的新被儿,褥子,还有毛毯,两身新衣裳,新鞋,新袜子,新秋衣的,妈说你咋就舍的得扔呢?咱拿回来,也能铺,也能盖么,衣裳也能穿么。看光个身子回来,谁有多少钱再给你一下子添置么多的衣裳家?就这,娃还知不道回来赶紧跟你爸出车挣钱去!实在不愿意跟你爸一垯出门了,拿个娃子娃,我一递一呵开个车,你一天,我一天,看还有他你爸说的啥呢!咱不么,一说,我不去,我不去!我看你不跟车了,掌弄啥去家!……”玉立端着饭碗,听着母亲的数落,听着,听着,一个人又去了后院槡树下。

“看看看,还嫌我说他咧!掌可走咧!”看着玉立的背影,母亲悻悻的冲我说。

“包说了,妈!娃么个样子回来,你不停总说啥呢!……”生气的我低声吼。

“没,没,没,妈没说啥!”母亲讪笑着打断的我说:“娃回来是么个样子,妈没说个啥啥!你爸不是个怂,总到了我跟前不停的骂,嫌娃丢人丧德咧,可嫌不跟他做活去,骂我着说:‘你就把你蕞爷惯么,等惯的泡到糖罐罐都知不道甜了,你挨打的时候就来咧!’骂娃着说:‘羞先人呢!有本事,就到外头混个人样出来么,可跑回来弄啥呢,一分钱没有,还连行李都看不住!就你沃怂样子,做个活呵三包老翘的,谁要你日欻蜡家!给人擦勾子,人都嫌你旮着呢!……’嗯,不是个种上!妈一天夹到中间,错前不是,错后不是!哎,你还嫌妈说呢,你说妈一天活到这爷子俩个中间,难嘛不难!”

听着母亲的话,看着槡树下的玉立,想想楼房下的父亲,我的心像冰冻了一样,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敲的我心疼。孩子的从架子上摔下来,哪里受了伤,又是如何痊愈,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他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考验,又如何回的家?……。这些问题在我的心里像把刀,又似个迷,我知道问得有时间,有机会,顺势而为,不要伤了孩子的心和自尊,更不要引起他痛苦的回忆。自己早出晚归,中午回家难得碰面,时间有限。

“妈,娃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你连我爸问过娃到外头都连咋么个过的年了吗?玉立给你说过吗?”看看母亲,我只想提醒她玉立真的不容易。

“nia没说,我也没问!你爸沃猪日的,看着娃,黑心都犯了,连娃从来都不着嘴,……”

“娃没说,你就不问了?你……”打断母亲的话,一股恼怒冲顶而起,这是个什么母亲,那个人更不配“父亲”二字。我只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有无情的吼骂与暴打。

端着碗来到槡树下,看着玉立,我关切的说:“玉立,姐说你赶紧吃,吃饱了,到房子睡嘎,有精神给屋做个啥,锻炼,锻炼。”

“姐!你吃饭好着么?”玉立皱着眉头问。

“好着呢!”脱口而出的我看见玉立的表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低声骂:“傻货些,可谁给你碗里下毒咧!你没到屋,咱妈一天能急疯,成天烧香拜佛,抽签问卦的,总盼你赶紧回来。姐还写信求人打听你的下落,屋想给你寄钱,叫你回来。有一次,姐还给信里夹了二十块钱,想着,万一你收到信,就可以给屋打个电报,屋人也就知道你人到垯垯咧。这屋没有人害你,特别是咱妈!”玉立看看我,没有吭声。

看到他的样子,我的心里一喜,觉得这千年死扣终于松动了:“玉立,姐说这一次回来,你看咱妈处处关心你,给你买新衣裳,新鞋,一天按时按点的给你做饭吃。你到外头,谁会关心你吃饱没吃饱,穿暖没穿暖。听话,姐说大咧,要学会分析问题,不要光想当然。”

“姐!”突然,玉立一脸的神秘,低下头,凑到我的耳朵边小声说:“你傻很!这都是妲己的缓兵之计!我捏个个回来,妲己还有一点人性,比雾个人强!这几天,又开始慢慢给我碗里下药了!哈哈……,我是谁一个!想害我?”玉立瞪大眼睛,一脸的得意,那‘哈哈’大笑的样子让我厌恶极了。

“嗯,你既然知道屋人害你,那你还跑回来弄啥?已经出去了,手上又手钱,为啥可不给自己找个厂子安心安良的给人做活挣钱些!”生气的我,**得玉立越来越无法理喻。

“你当我想回来?!”突然,玉立怒了,大声吼:“雾俩个短死鬼一天给我到暗中捣鬼,雇人给我下毒,我走到垯垯都有人害我,吃个啥都不得安然。到屋害,到外头也害,那我还不如回来,养好精神还能报报仇,光叫他家俩个人害我呢?这话,你胆敢给雾俩个说,我到时候也不认你这个姐!”

“你可真是的!你觉得咱爸咱妈有么大的能力和财力吗?他家到垯垯,雇nia谁害你家?你这才是满嘴放炮,胡说人八道!……”玉立的话,让我真感觉到了仇恨已经到了无法解开的至高境地。

“傻子,傻子,要么我说你是个傻子!沃没钱?沃弄啥没钱?雾俩个光是到你念书,到我的事上没钱!你看你廋的,你一出门,nia就给他家那个亲女子买好吃的,把那个一天吃的白白胖胖,你连一顿正常的饭都吃不上!你敢说吗?一说妲己就打你,骂你,回来还给纣王添油加醋的告你状。你一天成天做活还挨骂,挨打的,nia她亲女一天光耍,也没见nia打一呵!那俩年,我还蕞,听nia话,nia高兴了也给我买着吃呢,这玉娟长大了,咱姊妹俩都成了妲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了,nia想把咱姊妹俩都除了,给她家娃把地方腾开,不了咋害咱呢。……”

玉立的话,听的我头“嗡嗡”的响,只觉得父母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到头了。然而,那些歪理,我却无法辩驳。玉立心酸,我又何尝不是!虽然结论荒谬,论据却来自于现实,虽然推论有失情理,判断却有对比。面对这种伤心过度的“疯话”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默默的放下碗,推着自行车向学校走去。

战争,可恶的战争又一次的升级了。我体内血液也再次沸腾了。夜夜失眠,头痛恶心,浑身乏力,胸口像堵着石头一样的憋闷难受!眼看着高考在即,我却打不起精神学习。内心着急,可身体不给力。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走到哪里,哪里都有压力。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回到家里看到是父亲和母亲一块上手打玉立,玉立拼尽全力反击。时不时就能遇到家门口围观的人群,晚自习回家,耳朵里全是玉立惨烈的哭嚎声。母亲常常像一头打红眼的母狼一样,狂呼滥吼,怂恿着恶魔般的父亲冲上楼,橇开房门,暴打白天偷袭自己的玉立。我麻木的坐在楼下的房间,一点解救弟弟的心思都没有!

夜色皎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家里静悄悄的。母亲睡在炕上,一动不动,我翻动着针线铺篮,寻找针线和剪刀,却怎么也找不到剪刀在哪里。

“慧娟,你寻啥呢?”突然,父亲出现在身后,一脸的郑重:“屋的刀,斧头,剪子,铁棍都藏起来了!操心雾个二野听着,……”

听到父亲的话,我头“嗡”的一声炸了,耳朵立马像有了磁场一样排斥着一切外界的声音。一个人拿着针线,走了,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羞耻,难受,愤怒、恨!统统涌上心头。

玉娟意外的睡在我的房间,听见动静,坐起身,满脸的泪水。我只觉得头痛的要炸了,心口出奇的难受心跳极速。忍着痛,挥挥手,低声说:“玉娟,姐说你睡,你睡!”不用想,我知道家里已经发生过了一场不小的打斗,父母二人合力已经不占优势。我不想听,不想看,更不想知道整个事件的过程,只觉得人活着不如死了。

玉立变了,变得天不怕,地不怕,说打就打。打完架不逃了,坐在楼上强占我的房间。饭,想吃便吃,不吃便睡。只要心里不平衡的母亲不出声责骂便一切平静。玉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无事常坐在二楼房檐下不断盯着手,翻看着,晒着太阳。饥饿时错过饭点,自己去厨房胡整。一切行为变本加厉,比出门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行为让我心底那一点的同情一点点消失,一点点消失,直到麻木不仁。

周六中午饭过,父亲像往常一样还坐在麻将桌上,喜笑颜开。我和母亲收拾完百货,前脚刚进家门,后脚便听到有人高喊:

“淑梅,淑梅!”

“哎,哥,你来了,进来坐!”母亲一转愁容,笑眯眯的问:“啥事还把哥你给吹到来咧?”

“不坐咧,不坐咧!我来是给你说个事!”王星红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一本正经的说:“我今个到报纸上看了一个娃,说的情况我觉得连玉立像,你看……”说着他指着报纸,母亲凑了上去:“这娃一天到屋也连他妈,他爸光打捶呢,不做活,总说自己身体有毛病,疑神疑鬼,谁的话都不信。Nia连芒上人可好着呢。……”

听着来人的讲说,和建议,我心里一下子明白了:玉立是病了,只不过,精神病,是自己以前不敢想,不愿想的病名。

“哥,坐到房子说,坐到房子说,拿我给你调碗干面,面好很!我家娘儿们还都没吃呢,咱一垯吃!……”母亲热情的拉着来人的胳膊,一个劲的向房间里送。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呢!学校今个后晌开会呢。我正准备给学校走呢,顺便来把报纸给你连他姑夫拿来,你俩口子看嘎,琢磨一呵,有必要把娃引到西安正规医院看嘎。这报纸,我是专门给你家收拾的,你一定给他姑夫看看,操心叫那个包知道了。知道了,你家就是想引到医院都不行了!”来人说着,便挣脱母亲的手,向外走。

母亲接过报纸随手递我,看着报纸上的铅字,我越发觉得玉立真是病了,而且是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精神病”。这三个字,就像毒蛇一样,咬的人心疼,这三个字,我知道它足可以毁掉孩子一生,这三个字,惹人耻笑,成为话柄,几辈人都抬不起头。然而,玉立病了,再不就医,他将永无出头之日,这个家庭也将越走越缺少人气!我只觉得手上的报纸有千斤重。

“慧娟,你还拿沃报纸看啥呢!你大舅真个是没事胡说呢,看精神病话,就敢胡说!”母亲大步踏进头门,一脸嬉笑中带着不悦。

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冷冷的盯着,递过报纸:“你好好看看,想想平时玉立的表现,再说话!”

“你妈的屁!你一天也是……”母亲机械的接过报纸,不悦的骂,眼睛却顺着我手的角度看着,突然嘎然住嘴,转身向楼房外走去。

“拉我弄啥呢,拉我弄啥家,你这人才怪很,大芒上呢!嗯,放手,放手……”父亲满脸的笑容,尴尬,倔犟的向后缩着,不愿意跟母亲回家。

“给回走,拉你吃饭家!看你些,给回走,屋有事呢!”母亲嬉笑中一本正经。

“……”

“……”

街道上由远及近传来父亲和母亲的拉扯声。我站在楼道内,心里沉闷极了,忍不住的想:“爸,你如果知道玉立真的是病了,你还能把麻将打下去吗?你一天不养家,不做活,把屋弄得都快揭不开锅,整的到底是谁?……”

“嗯,有啥话就说!这人才怪的很,拿个婆娘家,你看你些!……”进门的父亲满脸的不悦,瞪着母亲,甩开胳膊,拍拍身上的土,大吼。

“家家家!给你看,给你看,这是nia他大舅专门给你拿来的,说是叫你一定看嘎,不信你问慧娟!”母亲一脸的陪笑。

“啥一个,晚上回来看还不行,非得把人叫回来,三缺一,叫雾几个骂咱!”父亲不悦的夺过报纸,吼。然而,报纸拿到手里,看着,看着,不吭声了。他的神情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专注,眼睛不断眨巴着,疑惑的看看我,再看看母亲。

“你俩个咋看?”良久,父亲抬起头,盯着我问。

“爸,我觉得玉立就是病咧!玉立这一次回来,满嘴的胡说明显很,我妈还连傻子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玉立说他有吸引太阳的能力,他走到垯垯太阳就跟着他走到垯垯,我妈还说他儿前辈子不是凡人!沃明是臆想症!报纸上说这样的人多疑,你听玉立嘴里说得话,多疑的毛病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咧。打你连我妈,那表情就连疯子差不多了,只是你家每次光知道打沃,就没有观察过玉立的表情。我一直认为娃立是心里受亏咧,脑子没有病,去年忙天,咱好歹收咧三百块钱,我妈说给玉立看病去,你看每一次只要说给玉立看病,玉立就乖很,不管给他看啥病,只要给医院里引,他就高兴很,这报纸上不是也说了,这是一种缺乏关心的折射。我妈非要把玉立引到咸阳拍CT去,我给她说CT是看脑子里面真正有没有病变,或者受没受伤,我妈还信,大骂我心短,说我怕给玉立花钱,我是觉得她把钱没花到地方,结果不听我的,去咸阳还借了二百,拍了CT结果还不是我说的,啥都好着呢!我一直觉得玉立是心里的病,可不是脑子有毛病。……”

“既然你知道,那你咋不给我家说呢?”父亲一本正经的问。

“我只是觉得玉立心里受亏咧,也不敢把精神病连娃联系起来!再说咧,玉立到外头,谁说娃啥有毛病呢,沃光是连你俩个一天打锤呢,除此之外,你还能再看到啥问题?再说了,娃连你家打锤,是娃有许多不对,但是,你仔细想想,有多少是你连我妈的问题!所以,我不敢把沃病给娃按到头上,沃是个啥好病嘛!”

“哎!就是的!精神病要是人知不道,一般人还看不出来!那年,你问慧娟,……”母亲的话还没出口,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位母亲。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母亲果然收敛了不少,大笑改成了小笑:“那一年,王百村那个死的我蕞舅到咱屋来咧,nia不是到咱屋来的。nia是到咱河渠口就因为胡说话迭说咧nia一句啥话,可能不合适,nia就拿咧个舀饭勺把老汉光是个打,nia不但打,而且说得有理有节,人一看,就是胡说话不对!我可端个碗从三嫂家出来,看河渠口围咧一堆堆人,心说这人都看啥呢,哎!走到跟前一看才是我蕞舅么,我可能知道我蕞舅的情况。我就爬到胡说话耳朵边,小声给老汉说嘎,叫老汉给nia回两句话,nia就把老汉放咧,这事也就塌墙咧。老汉听咧我的,对,就给那个疯子回话,疯子咋说,他咋应,这么才准把nia给拉开咧,我就说,刚是个吃饭的点,拿我把我舅引到咱屋给舀碗饭吃,nia骂骂咧咧,把老汉放咧,嘴里还说:‘我这是看在我外甥女的面子上把你饶了,要在不是这个,你看我把你稀怂打得出,打不出来!叫你么大年龄咧,满嘴放炮,可说我是神精病!’你看看,神精病人说出的话,垯垯像个神精病嘛!还不正常的连个正常人一样一样的嘛!外头知不道的人,还真个当老汉胡说呢!咱可能知道么,屋给沃专门弄咧一个房子,成天到屋锁着呢,门都换成铁门。吃、巴都到那个房子呢!那一天迭知不道可咋逃得出来咧。我把nia引到咱屋,给nia舀咧碗珍子,nia可说:‘丽颖,舅穿的这棉袄太敞咧,你给舅寻个腰带,拿舅把腰缠嘎,缠嘎舅就不冷咧!’你看我可到垯垯立地下马就能给他寻个腰带嘛,那时间东西么欠缺的。沃一个疯子说呢,我还敢说不寻,没办法,我就把包袱拿出来了,里面除了滥毛滥线,就是一个长孝帽。我给nia说没有,nia看着孝帽了,还撴打我着说:‘嗯!细毛!到你舅跟前还舍不得么,照这不是好很个腰带嘛!’nia把白孝帽给自己腰里一缠。真是咋看咋难看!我就想哄着取下来,都不行!我一看不行,算了,他要缠就让他缠去,先热热火火叫沃把饭吃了再说!我不是给胡说话说我蕞舅有精神病嘛,胡说话也不是个仔,nia一时给你说的满芒上人都知道我蕞舅是个疯了。Nia还站在芒上给人说呢,这可叫疯子给听着咧,那个拿个咱的饭勺就给出跑,跑出去可打胡说话去咧。人还都当胡说话嫌人打他咧,说人是个疯子,结果疯子二回出去打胡说话,人都数说胡说话呢。你看看,精神病咱这人还真是弄不清!要不咱就去医院把医生问嘎!”母亲嘻嘻哈哈,津津有味,形像逼真,就像在说旁人家的事情。看的我厌恶极了。父亲狠狠的瞪了母亲一眼,母亲终于忍住了笑,恢复到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