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
几盏长明灯静静地燃烧着。
灯光照在白色的床单上，白得惨淡。
床单被掀开，下面是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苏芊芊和章辰枫站在尸体前。
“这是什么人？”
章辰枫没有回答，而是命人从床下拿出一个坛子。
打开坛子，坛子里有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死者的衣物。
有一身衣服、一根笛子、一个竹篓、一个布袋、和几个小罐子。
苏芊芊拿起竹篓，仔细查看。
竹篓里有一股腥味，还有一片像是碎布，有些发黄的东西。
苏芊芊想把它倒出来，看看是什么，但却倒不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她问道。
章辰枫淡淡道：“蛇。”
“什么？”
“蛇。”
苏芊芊吓了一跳，把手里的竹篓扔了出去。现在她才明白，那一小片干了的东西是蛇皮。
回想起竹篓那股腥味，苏芊芊就想吐。
“那这些瓶瓶罐罐呢？”她怯怯地问道，再也不敢随便拿起了来。
章辰枫道：“蛇毒。”
笛子、毒蛇……
苏芊芊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在牢房见到的毒蛇和听到的笛声。
“你知道有人能用笛声控制毒蛇吗？”
章辰枫是提问，也是提醒。
苏芊芊恍然大悟：那晚的笛声是杀人的笛声。
幸好笛声突然中断，而中断的原因就是这人被杀了。
“是谁杀了他？”苏芊芊问道。
“不知道。”章辰枫道，“杀了他的人，用的也是剑，很快的剑。”
夜幕降临，夜空中挂着半圆的月。
月光是那么柔和、皎洁。
沧州虽然是大城，可是入夜之后，街上行人稀少，偶尔遇见几个人，也是步伐匆匆。
寂寥的城池，倒使得月光变得惨淡了。
苏芊芊和章辰枫并肩而行，心里还在想着那天晚上救了她的人是谁。
苏芊芊想过是不是章辰枫，但看他刚才的样子，肯定不是他了。
章辰枫一言不发，目光一直注视着脚下的路。
“你在想什么？”苏芊芊好奇地问，也许章辰枫有什么高见呢。
章辰枫这才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苏芊芊将信将疑。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钟翠楼。”
钟翠楼，天字一号房。
柴立备好了酒菜，为章辰枫接风洗尘。
苏芊芊知道柴立也在，本想转身就走，但章辰枫说道：“你不想知道那些杀手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苏芊芊听后，便留了下来，和章辰枫一起走进了屋里。
柴立起身相迎，但见苏芊芊在旁，眼神里闪过不安之色。
“你我同为提缉卫千户，不必多礼。”章辰枫道。
柴立连忙说：“大人为兄、立为弟，怎敢无礼？”
章辰枫不愿和他争执这些，便坐了下来。
苏芊芊坐到他旁边，明眸一直定格在柴立身上，恨不得眼里能飞出一把剑，将他斩首。
有章辰枫在侧，柴立再也不敢对苏芊芊趾高气扬，甚至连苏芊芊都不敢看。
“不知章大哥因何事到此？”柴立问道。
“先吃饭吧。”章辰枫说。
章辰枫吃饭的时候很专心，也不说话。
柴立知道他的喜好，所以才特意选了钟翠楼这家出名的酒馆宴请章辰枫。
这里不但菜色美味，也很安静，除了中途店小二曾经来换掉凉了的汤水外，就没有再来打扰。
章辰枫只喜欢安静的享用晚餐，不需要有人伺候。
苏芊芊有意用眼神去瞟柴立，让他以为他们查到了关键的线索。
柴立自怀鬼胎，如坐针毡。
用完晚饭，撤了席，三人分坐一边。
“你说苏芊芊勾结乱党，可有证据？”章辰枫忽然说道。
柴立慌忙道：“有人举报，她和冷千魂在一起。”
“是谁说的？”
“我部下百户卢佑平。”
听他提到卢佑平，苏芊芊怒由心起，瞪向柴立。
“那卢佑平呢？”
“卢佑平……”柴立眼神闪烁，只好垂下头，“卢佑平已经自尽。”
“自尽？”章辰枫看了柴立一眼，“为何？”
“在下也不得而知……”
“除了卢佑平，还有谁能证明？”
“……”柴立担心说错话，便不敢再说。
“死无对证……”章辰枫冷笑道，“你说，为什么那个蒙面人救了苏芊芊，却又要杀了她？”
“在下不知……”
“是不是有人想要无中生有，给苏芊芊套上勾结乱党的罪名？”
柴立道:“也许要杀苏千户的是风逸云的人。”
听到“风逸云”三个字，苏芊芊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又想要知道风逸云的情况了，非常想知道。
“不管是什么人，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章辰枫正色道，“还要有劳柴千户相助。”
“一定……一定……”
就在这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苏芊芊和章辰枫立刻走出房间，只见店小二跌跌撞撞地从天字二号房里跑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苏芊芊问道。
店小二神色惶恐，道：“死、死人了……”
苏芊芊和章辰枫立刻走进屋里，只见一个人悬梁上吊，脚下倒了一张椅子，人已经气绝身亡。
“宣老板！”
身后有声音传来，苏芊芊和章辰枫回头看去，只见柴立站在门口。
“你认识？”章辰枫问。
柴立点头，“他叫宣玑。”
“你叫他老板，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不知道，我也是来到了沧州之后才认识他……没想到，”柴立忽然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谁说他是自杀的？”苏芊芊冷冷说道。
柴立一惊：“不是自杀？”
“你看。”
苏芊芊指向宣玑脚下，原本倒下的椅子被她立了起来，宣玑的脚和椅子还有一掌的距离。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张椅子上上吊。
苏芊芊立刻去检查屋里的窗户，发现窗户都是从里面反锁了。
天气又不冷，他干嘛要把窗户关得这么严实？
尸体被放了下来，还有体温，也就是说死了不到半个时辰。
章辰枫唤来店小二，问道：“在发现尸体之前，谁和他见过面？”
“我。”柴立抢在店小二之前回答道。
他说：“我是来跟他说想要在此宴请章大哥，他同意了。我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喝酒，他以身体不适拒绝了。此后我就再也没进入过他的房间。”
他们在隔间吃饭加上问话，至少有半个时辰，宣玑是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死去的，也就是说明柴立不可能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