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可如果那不是爱，他又怎么会在后来遇到的时候，在乐照的身上，试图去寻找一样的感觉。
当他爱上乐照的时候，陆匪翧才明白，爱情不是由他定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见过爱情该有的样子。
没有见过爱情的人有两种反应，一种变成天雷动地火，一种变成万古皆寂灭。简单得说，前者是飞蛾，后者是火。
他会记得女孩身上香甜的味道，会记得女孩为他做过的饭菜。
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这个女孩，因为这个女孩出现在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低谷之中。
她确实是阳光，他也只承认那是阳光。
活在他后来岁月里，午夜梦回时的阳光。
让他想起来会觉得温暖，也会让他心脏灌风，不断听到后悔的声音。
……
半年的生命，虽然每个人都是在向死而生，但像他这样的，真是格外刺激。
陆匪翧带着女孩去周游世界。
旅行是一件很考验两个人感情的事。
很多情侣都是在旅游的时候分手。
女孩策划能力很强，兴致勃勃地做了计划，念给陆匪翧听。她的计划做到了八个月以后。
陆匪翧静静听着，没有告诉她，他只能活半年的事情。
他当时想，自己如果死了的话，女孩也可以拿着他的遗产，继续去旅游。
他的钱已经打算留给她。
住在一起之后，便发现她月光，有多少钱花多少钱。
他不知道，只有真的在乎一个人，才会为她以后考虑。
但当时他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觉得自己是难得善意，毕竟她这么陪在他身边。
他潜意识里还觉得，女孩应该知道他有钱。他身上的行头，他的那些象征身份的黑卡，她都见识过。
总该让她求仁得仁吧，她给他做饭，她晚上会陪着他睡觉，总该给人赔偿。
陆匪翧觉得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但凡一段感情算得这么清楚，准备给钱的那个就会特别潇洒。
他们去了日本，去了墨西哥，还去了塞班岛，那是陆匪翧离国内最近的一次。
塞班岛是美属岛屿，这里游客大部分来自于亚洲。陆匪翧戴着墨镜，听到身边有人说普通话的时候，心情一下子掉到最低点。
他们住在度假村，不是因为便宜，而是因为足够偏远。
他不愿意陪着女孩去蓝洞浮潜，只愿意在房间里面待着。
女孩撒娇也好，威胁也好，他都不为所动。
陆匪翧丢给她一张卡：“你自己刷，随便你怎么花，别烦我。”
因为心情烦躁加上头疼，陆匪翧的语气不好，把卡砸了出去。
那张卡可能是砸到了女孩的身上，才掉到地上。
他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砸到哪里，不过是一张卡，又能砸出什么？
他自己目不能视，就忘记了，砸到脸上也会疼。
有时候伤人的，可能只是一句话而已。
女孩开口，声音有些怪异：“你不就是怕碰到你喜欢的人吗？你到底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敢出门，还是因为她也在这个岛上不敢出门？还是觉得我不能见人？你也觉得我上不得台面吗？”
陆匪翧根本不知道她说得是谁。
他觉得她莫名其妙。
本身陆匪翧就不是一个哄人的男人，他又因为病痛，直接甩脸色给他看。
她很少会说这么多话，显得强势而尖锐。
但他心情不好，他确实是不想见人。
他也没有解释。
反正生命无多，放纵是一种快乐，自然也不会太珍惜这份快乐。
反正珍惜不珍惜，生命的截止期已经标上。
像她这么多的问题，陆匪翧哪一个都不想答。他习惯了这个女孩在自己的身边，她对他那么好。
太轻易到手的感情，往往不容易被珍惜。
女孩摔门走人，陆匪翧在房间里一个人待了一天。
到第二天，客房服务来敲门的时候，陆匪翧才意识到女孩没回来。
恰好电视新闻里在播游客潜水出事的消息，说是一个年轻女孩，没有在指定的地方下水，现在出动了警方的人在寻找，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陆匪翧当时心跳慢了一拍。
他以为她就是闹闹脾气。
他走出了房间，让酒店给自己备车，他要去辨认那具尸体。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临死亡的准备，但没想到，死亡和太阳一样，都不可直视。
陆匪翧抵达的时候，还没下车，便听到凄厉的哭声，像是狂风一样席卷而来，直直灌入心脏深处。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地方走过去。
每一步都踉跄。
“让开。”
他看不见，但谁挡他的路，他都要拨开。
这个时候身边传来女孩的声音：“你凑什么热闹？看也不看不见。我帮你看了，不是你喜欢的人。”
陆匪翧反手抓住她的手，抓得女孩喊疼，反过来掰他的手。
“昨晚上跑哪儿去了？”
陆匪翧声音咬牙切齿。
女孩不理他，要他松手，陆匪翧也来了脾气，任女孩一口咬在他的手上。锐利的疼，钻入到皮肤里。
最终还是女孩松口。
咬人的是她，哭的人也是她。听她开口，陆匪翧才知道她哭了。
她气息不稳，带着哭腔：“我怀孕了。”
陆匪翧沉默了几秒，说了最无耻的两个字：“谁的？”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得到她的声音一下子消失。
过了一会，她轻笑：“开个玩笑，我骗你的。”
陆匪翧嗯了一声：“我不想要孩子，新新，我不能要孩子。”
他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恶化。
遗腹子长大会幸福吗？
像他这样双亲都在的，都不幸福。
“哦，我知道。我也觉得很麻烦。”
女孩答应得很乖觉。
“跟我回去。”陆匪翧要带她回酒店，但女孩不愿意。
“你想见她吗？”女孩突然问，“我可以帮你找她。”
“谁？”陆匪翧终于不耐烦，“到底谁？”
“容宛。你钱包里夹着她的照片。”
那个雨夜，她看见容宛的照片在那堆卡里面。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巧笑嫣然。
而这个女人恰好也在塞班岛上度假。
陆匪翧这个时候心里却是一松，原来她是吃醋，才不肯跟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