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垂眸不语，散落的长发挡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态，楚沐风有些担心，起身想要走过去，被萧挽歌抬手制止。
她就是要让老王妃自己做决定，若是通过外界的力量，依然达不到目的。
半晌，老王妃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萧挽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起身扶着人靠在床榻边，“您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下会尽心尽力为您调理。”
老王妃笑笑，轻轻拍拍她的手，“有劳子谦了，我这副身子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早就糟蹋的没有了人样，尽力就好。”
她只是不想那人见到她的时候会露出失望的神情罢了，虽说这府里除了她没有别的女人，但男的，哪有不喜欢漂亮小姑娘的？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萧挽歌颔首点头，回身从赤云手里接过药箱，从最上面拿出一套银针，点上油灯一一消毒，又倒出半碗清酒，端着托盘复又来到床榻边。
“您旧疾未愈，一次又一次在身体里积压已久，慢慢就产生了毒素，清毒的过程会有些痛苦，您若是忍不住便出声喊出来，在自己府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言，老王妃无所谓的笑笑，“刀光剑影都过来了，还怕这些个小东西不成？尽管放开手干就是了，我不怕疼，不必顾忌我。”
怎么可能会不顾忌，虽说比不上刮骨疗伤的痛，但也不会好到哪去，实在不放心，转头看向定定坐在那的楚沐风，说不让他动还真就不动了，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还请王爷过来抱着些，行针之时不能出丝毫的错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造成体内气息不稳，严重了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最后四个字，楚沐风站起来就往床边走，有些别扭的把床上的人抱在怀里，说起来，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跟母妃如此亲昵了。
一切准备就绪，萧挽歌开始动手，先把她的外衣脱掉，这才准备行针，赤云身为男子，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交代茉莉有什么事便叫他，转身离开了内室。
刚开始没什么，随着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老王妃的身体也越发滚烫，感觉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紧接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感袭来，让她忍不住哼叫出声，死死咬着下嘴唇，身体忍不住发抖。
楚沐风原本双臂抱着她，现在不得不改成单臂把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抠开她咬着嘴唇的牙，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刚开始老王妃是抗拒的，最后实在忍不住，吭哧一口就咬了下去，疼的楚沐风倒抽凉气，却也没有把手抽出来。
“坚持一下，再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了。”
楚沐风微微点头，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渐渐麻木，反倒没有了刚开始那股深 入骨髓的疼痛感。
一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正好把她身体里的毒素挥发出来，等身上白净的里衣被不明液体染成黑色的时候，萧挽歌开始收针。
看到碗里慢慢变成黑色的针，悠悠叹了一口气，亏的萧府不缺这种东西，不然她可要心疼死了。
最后一只针入碗，老王妃也卸了力，松开紧扣的牙关，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便是两排血淋淋的牙印，以及一只汩汩流血的大掌。
楚沐风投来询问的眼神，萧挽歌仔仔细细把了脉，冲他点点头，“没事了，休养休养就可以恢复，人脱力了自然会陷入晕厥，无碍。”
既而又看向茉莉，“去外面说一声，让他们烧水，老王妃要沐浴，另外，按照药箱里最上方哪张方子，把药材丢进浴桶，泡上一刻钟再来带老王妃过去，先给老王妃把衣服换上。”
“是。”
不在这打扰她们，萧挽歌拉着楚沐风另一只手，从药箱中捡了一只白瓷瓶往外间走去，把人摁到太师椅上坐下，自己蹲在一边给他上药。
伤口是真的深，再咬的狠一点儿就可以咬下块儿肉来了，这药的药性极强，寻常人抹上一点儿就能疼得滋哇乱叫，现在小半瓶都快下去了，他愣是半个疼字都没往外吐。
“疼就喊出来，不用不好意思。”
楚沐风垂眸愣愣的看着她，十分淡定的摇了摇头，萧挽歌顿时就笑了，手下力度猛然一加，满意的看着他变了脸色，忍不住发颤。
这还叫不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委屈的撇了撇嘴，却还是任由她在自己手上折腾，不就是疼一点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这更疼的又不是没有过，只要挽挽开心，把他手砍了都行！
想起里面脸色苍白晕着的人，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我母妃……”
萧挽歌看了他一眼，起身活动了活动有些酸痛的腰，把药往桌上一放，撑着脑袋坐在了旁边。
“老王妃没事，身体里的毒清出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再调养些日子，骑马上战场都没问题。”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的神志可有问题？”
萧挽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明关心的跟什么似的，非要别扭的忍在心里，不难受吗？
“她很清醒，任何问题都没有。”
那双眸子清澈透明，跟平淡的湖水一样漂亮，脑子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没问题？”楚沐风有些惊讶，“怎么可能会没问题？”
萧挽歌笑出声，“没问题还不好？我怎么看着你是巴不得她脑子有问题，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让我来为她诊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沐风神色忽的黯淡下来，如果没问题的话为什么会时而认得他，时而不认得他，又为何会明知父王不在还到处找父王呢？
“老王爷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之前确实对她的神志产生过影响，但到底是从沙场上下来的人，意志力不是旁人比的过的，
至于后来为何会出现疯癫的状况，恐怕你要亲自去问问她，问她为何要装作不认得你，为何要明知老王爷不在了还要到处找，到处闹。”
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母妃装的，楚沐风往后一靠，有些烦闷的抬手摁压眉心，头疼的要命。
想要弄清楚只能亲自去问母妃，可他又怕触及到母妃脆弱的神经，万一事情往反方向发展，后悔的还是他。
“我想，我能猜到些原因，王爷可愿意听听看？”看他难为成这样，终是有些不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