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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夏至的前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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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一连许久,夏季的雨水变得频繁起来。顾以岚也并没有再以各种理由或借口,直接或间接到访芭蕉院。只有李怜珠和周井不时隔三差五风雨无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离夏至就还有一日了。随着夏至的临近,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半喜气洋洋,一半酸臭妒恨的怪异氛围中。而作为这酸臭妒恨的源头芭蕉院,似乎没受半点影响,平静如初。

这日,赶工裁衣许久的承雨终于将成品摆在了贰喜面前。首诺和高橙儿看着承雨伺候着贰喜换上的新衣,不住称赞。

“承雨姐果真巧手,这样精致典雅的衣裳,居然才花了不到一月时间!”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裳一穿上,贰喜倒还真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承雨一直噙着浅笑,一面整理衣襟裙摆,一面记下几处需要略为调整的地方:“幸不辱命,总算在夏至前一日将衣裳赶制了出来。时间紧了些,衣裳的绣纹我只能捡了简单些的样式绣。”

“这样就很好了,即便真将衣裳绣的繁复华丽,只怕以贰喜这张勉强算作清秀的脸,也未必压的住。何况届时若恰巧与三公子站在一处,再一对比……哼,指不定那群嘴碎子又会如何说道贰喜画虎不成反类犬!”

“橙儿姐管那群嘴碎子作甚?反正……对了,橙儿姐你没听说吗?据传,溯馨院近日莫名多了许多得了怪病的问诊之人。有的浑身奇痒无比;有的秀发大把脱落;有的全身仿佛针扎一样疼;有的成天拉肚子;还有的身处夏日却总觉得冰寒刺骨……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撞了什么邪啊?”

“真的?哼!要我说,肯定是平日乱嚼舌根,亏心事做多了,现在都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首诺和高橙儿在旁叽叽喳喳个没完,承雨静静听着,贰喜全程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神游天外。

承雨替贰喜整理好衣裳,终于忍不住小心询问:“姑娘今日可是有心事?还是对这衣裳不喜?时间紧迫……我……”

听到承雨的问话,贰喜回神随意看了眼已经穿在身上的锦服,淡淡道:“衣服很好看。”

叽叽喳喳正聊着的两人对视一眼,首诺轻咳一声,上前拉着承雨道:“这衣裳很适合姐姐,承雨姐你别想多了。姐姐近日一直都是这般模样,想来确有些什么心事。只是姐姐不说,我们也无从开口。”

这边首诺安抚着承雨,那边高橙儿已经扶了贰喜进屏风后将衣裳退换下来。承雨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衣裳还有几处需要稍加改动,我先带回去,晚些时候再送过来。”

首诺点头:“衣裳的事,就多劳烦承雨姐了。”

“何谈劳烦,这都是我该做的。”

高橙儿刚扶着换好衣衫的贰喜出来,就听门外杏儿轻禀:“姑娘,葛老替姑娘复诊来了,现下可要请葛老上来?”

很长一段时日没来的葛老在这个时候来,莫非……高橙儿和首诺又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雀跃欲动。

“请上来吧。”贰喜随意应了句,又自顾在这段时间惯坐的窗边圈椅上倚了下来,望着窗外出神。

首诺帮着承雨叠好衣裳,将承雨送下楼,恰巧在楼梯间遇到往上而来的葛忠年。首诺冲葛忠年巧笑着行了半礼,带着承雨让到楼梯一旁:“有劳葛老前来复诊。”

葛忠年捋着胡须点点头,板着脸从两人身旁经过。身后的小弟子拎着药箱,乖巧地紧随其后。

眼见着葛忠年带着小弟子推门而入,承雨才小声询问首诺:“姑娘身体可是哪里不妥?我整日闭门制衣,竟不知此事。”

首诺笑笑,领着承雨继续下楼:“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前段时间染了风寒,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次葛老前来,也不过复诊一二。”

这边一进门,葛忠年就看见倚在窗旁发呆的贰喜,心头当下便很是不喜。竟然连定神针都无法完全锁定这丫头对三公子的痴情?待走进再仔细看了看,贰喜面容比之前次所见,一改病色,变得白皙红润起来,看着似是大好。葛忠年又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劳心劳力施下的定神针还是没有白费。

葛忠年刚在贰喜对面圈椅坐下,乖巧的小弟子就递了脉枕过来。葛忠年接过,仔细替贰喜诊了脉,捋着胡子不住点头。所中三公子那掌受的内伤果然已经好了大半,如此即便如三公子所愿,解了定神针,再配以加强了药效重新炼制的玉清融血丹,也勉强能日益康复了。

思及此,葛忠年对高橙儿和小弟子道:“这丫头的风寒已是大好,待老夫再替她施一套驱湿针,将这月余的雨水所致的湿热之气给她拔除,少说便可康健个两三载。你们且先出去候着吧。”

闻言,高橙儿不禁大大松了口气,喜上眉梢地和小弟子一道出门。

“原说这套定神针再晚一段时日解除,内伤能好得更快。唉!但架不住三公子担忧,以你目前的状态明日会出什么纰漏,老夫也只能答应今日便替你解了针。”葛忠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点燃烛台消毒着银针,对贰喜道,“丫头,躺床上去吧。”

贰喜依言躺上床,看着葛忠年的动作,偏偏头问:“你为什么这么听顾以岚的话?”

葛忠年烤着银针的手一顿,立即转头四下看了一圈,最后舒了口气,回头瞪着贰喜:“小丫头瞎说什么呢!他是大名鼎鼎的安宁侯府三公子,我只是侯府一个小小主院,当然得听他的话!”

“因为他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这话一出口,惊地葛忠年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稍一镇定后,看向贰喜的眼里满是浓郁的杀气。

“你如何知道的!”

“谈及顾以岚时,你眼里是发自肺腑的尊崇。”

“小小年纪,眼光便这般毒辣!”葛忠年冷笑着在床边坐下,手持银针悬在贰喜眉间上方,圆润的脸上满是阴狠,“说!这事你还告诉过谁?”

贰喜黑亮的眼睛平静无波:“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