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兰抬头看着顾淮，他额头上还贴着创口贴，额头的淤青清晰可见。
真是个傻孩子呵～
高惠兰面露悲悯，伸手轻轻抚上顾淮的面孔。
“疼不疼？”
突如其来的抚触和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顾淮措手不及，愣在那里。
“我……阿姨……我不疼……”
顾淮浑身僵硬，手足无措，舌根发颤。
“怎么会不疼呢？都肿成这样了。”
高惠兰温柔且疼惜地轻轻揉着顾淮磕青的额头。“你妈若是还活着看到了，那得多心疼啊……”
顾淮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接话。眼前的高惠兰，跟昨天在灵堂上搅局的高惠兰似乎不是同一个人，顾淮心里慌得很。
顾倾念昨天离开之后，给顾淮发过信息，替高惠兰向他道了歉，还解释说高惠兰是病没好，才会那样子的。
顾淮愿意相信小姐姐的话，他本心里因着母亲林如玉对高惠兰的所作所为也深感愧疚，所以在他看来昨天高惠兰在灵堂上的举动才算是正常的，顾淮也并没有觉得高惠兰昨天的举动有多过分。
如果角色对换，换做是林如玉去闹高惠兰的灵堂，顾淮相信，场面绝对会更乱。比起林如玉，高惠兰其实还算是温柔的。
这样想着，顾淮僵硬的身体放松了几分。
“阿姨，我真的没事。我妈做了太多错事，我替她向您道歉是应该的，阿姨，对不起……”
“叫我妈妈。”
高惠兰突然出声打断了顾淮的道歉。
顾淮愣住，他身侧的老林也愣住了。
这原配是什么路数？他一乡下老头竟看不懂。
“阿淮，叫我妈妈吧，别再叫阿姨了。”高惠兰一脸慈爱地看着顾淮，伸手握住他的手。
“阿淮，你是顾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以前是你妈妈还在，我不好为难你。现在，你妈妈走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好不好？”
顾淮再次僵硬如石，内心复杂得很。
他本心里是愿意亲近高惠兰的，以前他就很喜欢温柔体贴的高惠兰，可后来是因为林如玉做的恶事曝光，高惠兰伸手将他推开了。
昨日灵堂一闹，顾淮以为高惠兰对他们母子都是厌恶到了极点，想着高惠兰应该不会再愿意亲近他才对，可没想到……
“顾夫人，这样不太妥吧……”
见顾淮面色挣扎不做声，一旁的老林局促地搓着手开口。
高惠兰望着老林，面上一派平和。
“林大爷，父母恩怨跟孩子无关。您女儿虽然作恶多端，可阿淮是无辜的。阿淮到底是顾家亲身的骨肉，您既喊我一声顾夫人，就该明白，我是阿淮的主母，我让他喊我一声妈妈，随我回顾家，又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您一定要让孩子来承受上一辈的恩怨，让他跟顾家反目成仇？林大爷，您这样挑拨离间，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夫人，您误会了。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老林本就不善言辞，被高惠兰这么一怼，更是涨得老脸通红，瞠目结舌。
他怎么会挑拨离间，他只是担心顾淮会受主母的欺负。眼前这位顾夫人性情反覆无常，老林怵得很。
“林大爷，您若真为阿淮好，就好好劝劝他，让他做个孝顺孩子。阿淮的奶奶卧床不起好几个月了，老人家天天盼着孙子归家。”
高惠兰搬出了顾老太太。
“阿淮，自从上次你妈带着你离开顾家之后，你就没回去看过你奶奶吧？我已经搬回顾家了，你奶奶她也很惦记你。我答应了你奶奶，会将你带回顾家的。”
“阿淮，你信不信我，愿不愿意喊我一声妈妈不重要，但是你奶奶对你怎么样，你心中有数，你是顾家唯一的少爷……”
顾淮眸光震动。在顾家住了几个月，顾老太太对他的好，顾淮当然知道，老太太真是把他当成了心头肉，恨不得将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他。为了他，老太太还敲打过顾雅雯好几次。
“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决定吧！阿淮，你若执意不愿回顾家，那么就当着你妈的面起誓吧，我绝不强求。如此，即便老太太活着怨恨我，等她百年之后，林如玉也能还我一个清白。”
高惠兰弯腰从一旁抽了几支香，燃上之后，分了三支给顾淮。
“林如玉，从今儿起，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都随风散了。阿淮……是你的儿子，也是顾家的孩子，不管你我之间如何，我们对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如果阿淮跟我回了顾家，也希望你别误会阿淮，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先提前给你赔罪了。”
高惠兰说着便要向林如玉的墓碑下跪，一旁的顾淮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她。
“阿姨，千万使不得……”
高惠兰本就没打算给林如玉下跪，顾淮这么一扶，高惠兰便也顺势站住了，只侧身让了位置给顾淮。
“阿淮，当着你妈妈的面，你给我一个准话，我也好回去给你奶奶交待。”
顾淮紧紧握着手中的香，纠结不已。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费心费力争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给他争一个名分。她暗中求着乔璟忱把他名字里的李姓去掉，也是为了让他能姓回顾。
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少爷，是林如玉一辈子的心愿。
“妈，假如我回了顾家，您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想起林如玉死不瞑目的模样，顾淮心情复杂。
高惠兰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也不催顾淮，倒是一旁的老林内心慌得一匹，几次欲言又止。
顾淮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把香插进了墓前，转身面向高惠兰。
“妈妈，我跟您回顾家。”
高惠兰眼眸一弯，深深地笑了，她牵起顾淮的手，笑意深深。
“好阿淮，乖儿子，走，跟妈妈回家。”
“阿……妈妈，我妈这边还有些善后的事情……”
突然改口，顾淮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行，那你先去忙，我跟你妈说会儿话。”
高惠兰眸光温柔，示意顾淮先下去办手续。
顾淮深深望了一眼墓碑上的林如玉，拉着老林下山去。
“阿淮啊，你就这么跟顾夫人回家，这真的好吗？”
老林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立在林如玉墓前的高惠兰，满心忧虑。
“放心吧，外公，阿姨……妈妈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对我一直很好。”
顾淮宽慰了老林一句，示意他不用担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