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忱，以后妈妈不在了，就没有人再帮你擦眼泪了，所以，不要哭。你一定要记住和妈妈的约定，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眼泪，好吗？”
苏眉过世那天，是乔璟忱最后一次在妈妈面前掉眼泪，可那一次，不管他哭得再怎么声嘶力竭，他的妈妈，却再也没有抬手为他擦过泪。
以后再也没人帮你擦眼泪了，所以，不要哭。
苏眉这句话，乔璟忱牢牢记下了。所以不管再乔家大院遭受再大的委屈，乔璟忱都咬牙扛着，不曾落泪。就算遭人狙击，痛到晕厥，他也没有掉过眼泪。
可是今天……
下午在吃到顾倾念为他做的那碗生日面的时候，乔璟忱已经情绪失控，掉过一次眼泪了。
现在面对苏家人的眼泪，和顾倾念的眼泪，乔璟忱的热泪在眼底打转，他用了十分的自制力，都好像快要控制不住眼泪落下了。
怎么办？
乔璟忱的双拳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正当他在和眼泪做斗争的时候，有一只微凉的小手覆上了他的手背，紧接着是顾倾念的脑袋靠到了他的肩上，然后他听到了顾倾念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外婆他们对妈妈的感情太深了，让人好难过又好感动。我都想我妈了。”
这样朴实无华却又真切热烈的亲情，别说乔璟忱没有体会过，就算是从小被高惠兰精心呵护的顾倾念也没有。
看着苏家人相亲相爱的样子，顾倾念就特别想念自己的养母高惠兰。
提到高惠兰，乔璟忱眼底的热泪，陡然冷凝了下来。他用力抿了抿唇，松开了拳头，将顾倾念揉进自己的怀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傻瓜……”
这一次，乔璟忱到底守住了自己与妈妈的承诺，没有在众人面前落泪，却也没有和顾倾念进洞房。
苏家人守着苏眉的遗像一夜未眠，一直到天光泛白，直到象征长明灯的烛火熄灭，乔璟忱才将在他怀里沉睡的顾倾念抱到了床上，然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既然已经是红白事混杂的一天，苏睫和乔璟忱一致决定，不拘小节，趁着乔璟忱在，将苏老爷子迁入祖坟和给苏眉立衣冠冢的事一并办了。
黎明破晓，乔璟忱和苏睫苏阳姐弟，披麻戴孝地来到了苏老爷子的坟头。
“爹，阿眉的衣冠冢要立在祖坟，所以女儿就自作主张，让您一道去祖坟陪着阿眉了。你们父女这么久没见了，您肯定舍不得继续让阿眉孤身一人的，对吧？”
苏睫含着泪带着苏阳和乔璟忱给苏老爷子磕了头，然后示意族里专门负责迁坟的叔伯们动手刨坟，将装着苏老爷子尸骨的棺木抬到了祖坟地。
一身素服的老族长早早就候在了祖坟，并亲自给迁了坟的苏老爷子捧了一杯黄土。
“老表弟，你安心在底下等我，等我下去了，再当面给你道歉。”
苏眉的衣冠冢就安排在苏老爷子的坟头旁边，有一口暂新的棺木已经放在旁边。
“阿忱，东西准备好了吗？”
苏睫转头问乔璟忱。
乔璟忱点点头，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斜襟青衣黑裙的女子青年装，是原先一直挂在苏眉房间的那套青大校服。
苏睫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任由乔璟忱将那套承载着苏眉青春和痛苦的青大校服展平，放进了棺木之中。
随着那套青大校服一起埋葬的，还有那本命名为“我们仨”的诗集，以及苏眉，高惠兰和乔诗媛三人的合照。
乔璟忱已经将合照粘贴回了诗集扉页，郑重其事地将诗集放到上衣胸口的位置，他神色肃穆地直起身子，示意族人封棺。
从祖坟出来，乔璟忱和苏睫苏阳都一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临到门口，苏睫开口唤住了乔璟忱。
“阿忱，那个姑娘到底是谁？与倾倾是什么关系？”
苏眉的诗集，苏睫很熟悉，苏眉带着孩子离开之后，苏睫曾将妹妹房里的东西逐一抚触过，尤其是那本诗集，她曾反复读过，甚至能全篇默写下来。
诗集扉页上缺失的照片，苏睫没有见过，但是乔璟忱拿出三人的合照让老族长指认的时候，苏睫就知道，那张合照来自苏眉的诗集。
乔璟忱的情绪很不对，与照片上的女子有关。
先前他只说是他和顾倾念共同认识的一个阿姨，可心细如苏睫，她知道那女子的身份肯定没那么简单。
乔璟忱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低低回了一句。
“她……其实是我的岳母……”
“……”
苏睫惊愕地瞪大了眼眸。
***
乔璟忱带着顾倾念在苏家村待了五天，将该梳理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这才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临到二人要走的时候，苏老太太紧紧拉着二人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
顾倾念心中也充满了不舍，短短几天相处，她却觉得自己和这个小村落像是混为了一体一样。可再不舍，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粗粗一算，他们前后出门有十天了，也该回青城去了。
“还没待几天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
“娘，阿忱和倾倾都是有工作的人，他们还得回去上班，很忙的。”
苏睫知道乔璟忱急着要走的原因，一来是他们出来太久了，公司那边确实忙，二来是顾倾念提了几次想妈妈了，而乔璟忱也着急想要回青城问问高惠兰，她和自己母亲之间的恩怨。
得知高惠兰是顾倾念的养母，且二人母女情分深厚时，苏睫不免心中担心。
“阿忱，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纠结了。你和倾倾好好过日子最要紧。”
“大姨，您放心，我只是想了解清楚真相而已，我不会对我岳母做什么的。”
乔璟忱沉声宽慰，他真的只是想搞清楚当年发生的事实真相，不一定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苏睫知道劝说无用，只好作罢。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吧，倾倾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因为陈年旧事伤了倾倾的心。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