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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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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日琳把一幅版画举起,这版画比较巨型,是以不同颜色的胶樽盖以不同角度切割后再整合而成,成为一个3D立体小女孩的笑脸。

大家看见都不禁鼓掌,想收集胶樽亲自创作一幅像样的版画。

一位途人十分喜爱张超的作品,想取走留念,沉凡却说:“抱歉,这幅画只供展示,其他的都能免费拿走,这个不可以。”沉凡想要把这幅画留住,因为实在太漂亮。

艺术品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独一无二,模仿着做一遍也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人手制作的都比较珍贵。

机器制作的艺术品就如漂亮的皮囊,见多了,感觉千篇一律。而人手制作的艺术品则是有趣的灵魂,见识过以后,才知道万中无一。

还有洒水器,密封胶袋器,小型收纳器,环保雨伞套,全都可以用胶樽制作,实用而平民化。

好奇的途人都在咨询制作方法,张超都一一耐心地教导和解说,每个人都觉得很受用,而且眼界大开。

其实这都只是人类古有的智慧,从前资源缺乏,每件东西里里外外都会用一遍,一点也不会浪费。在还没有发明电灯泡之前,大伙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以月光引路,以星光照明。

后来为了方便,制造出很多很多的垃圾,不知道如何处理,就掉到海洋之中,为海洋为环境带来了不能挽救的破坏。

时代进步是一件好事,但这边厢得到好处,那边厢却坏处丛生。

新一代的人应该越来越有智慧才合理,但在这方面上却越来越无知。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天天在掩耳盗铃,有事无事浪费电力和资源。

有句说话说的挺狠的,却十分有道理。什么星球想要灭亡,找人类去住一两个世纪就可以了。

沉凡高兴地说:“张超真厉害,两天时间想出那么多实用的家居用品。以后我们收集多点质量好的胶樽,创作一系列的环保家品卖出去,收益可以捐赠给有需要的孩子和病人,一举两得。”

展品都给海滩的途人和泳客取等差不多,张超这才松口气,顿时感到头晕眼花,身子不禁往后一靠。

沉凡见张超站不稳,立即上前扶着。陈日琳也前来扶住张超,让她先坐下来休息…

沉凡用手语对陈日琳说:“你先照顾好姐姐,我在那边收拾好,处理好事情,便送你们回去!”

陈日琳一整天在观察沉凡,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大好人。而且好像是十项全能一样,竟然还会手语。

陈日琳忧心地问:“姐,你还好吧?”

张超微笑说:“姐没事,姐姐很开心,因为今天能完成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是的,姐姐最厉害!”

张超看见陈日琳眉语间看似欲语还休…“琳琳的梦想又是什么?不论目标是什么?只要努力去完成,这样就好了。”

陈日琳说:“姐,我的目标很清晰,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自己的书念好,以最骄人的成绩毕业。我会努力的,而且要比平常人更努力!”

张超心疼陈日琳,因为她耳朵听不见。有残疾的人,在社会里难免会遭人白眼,受人欺负。张超眼神中流露着深层的苦涩…“琳琳,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只是平凡的人,有着很多限制。姐姐也做得不好,实在不懂如何劝你。”

陈日琳知道张超又开始想不开了,她就说:“沉医生是一个心理学家,人又那么好,姐姐多跟他聊天会对心理状态造成好影响的。”

张超说:“沉医生确实是一个大好人,他为环境为世界还有为缺乏的人都提供了很好的贡献和帮助。姐姐认识沉医生以后,得到了很多的启发。”

陈日琳拿水给张超喝,让张超吃一点面包,张超却摇摇头…“姐姐,你今天吃得太少,身体才会支撑不住…”

张超轻声说:“这两天胃总是痛,也不能吃太多。琳琳不用陪我,去帮沉医生。我看那边功夫挺多的,姐姐在这里闭目养神就好。”

张超靠着一颗大树,这树在海滩旁边,刚好用来遮阴。张超脱掉了鸭嘴帽和手套,她累了。

这两样东西每天陪着张超,是张超用来保护自己的黄金铠甲,也同样是张超心中沉重的负担。

张超闭上双眼,海风清清暖阳晴。要是这辈子也能如此这般地悠然,轻轻松松看风景,还真是很不错。可惜呀!人生总要面对大大小小的事情才不算是白活。

沉医生走近张超时,看见她闭上双眼,身靠大树盘脚而坐,长曲发随风飘荡,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软倒在旁边。

“张超睡着了吗?”沉凡轻声问…这不像一个问题,更像在自说自话,轻柔得有一点过分。

张超还没有睡着,她闭上双眼回应沉凡说:“还没有睡着,要是睡着了便太可惜了。海风那样好,太阳那么暖。”

张超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戴上手套,便猛地睁开眼晴,重新把手套戴上。张超不想沉凡看见她的手,她怕会吓倒沉凡。

沉凡没有阻止张超,坐到她身边轻轻说:“张超有恨过一个人吗?”她期待跟沉医生对话,只是想不到第一个话题竟然恨有关。

张超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假如真的要给一个答案,我想我最恨的,大概是我自己。”

沉凡的声音很温柔…“为什么要恨自己呢?”

张超看着大海说:“因为不想痛恨任何人,更没资格痛恨命运。但我确实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我会选择恨自己。”

沉凡叹口气问:“张超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张超点头回应说:“沉医生的故事必定十分正面和精彩,我当然会洗耳恭听。”

沉凡微微抬头看着天空说:“曾经,我十分痛恨我妈,因为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不愿意爱我。直到我在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最亲的人以后,她竟然为了钱想把我杀死,当时我觉得我恨她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她患上了严重精神病,已经到了无法康复的程度,我才真正理解到,我并不恨她。一直以来我真正恨的人,是我自己。”

张超的神情充满疑惑…“她为什么想杀了你?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每个人的想法也不一样,有些人认为亲人最重要,有些人认为自己最重要,我妈妈就是比较爱自己的那一种人。我自小便有心脏病,必须取心脏才能继续生存下去。我爸为了照顾我,放弃所有,最后为了让我有足够的金钱换取人工心脏,还轻生了。我妈那时急需钱来周转,知道我得了巨额保险金,便打我主意。当我换了人工心脏以后,个性变得十分极端。想名成利就,换取别人对我另眼相看,借此掩盖身上的不治之症,因为我知道早晚也要离开世界,走之前,我希望自己变得不一样。”

张超十分同情沉凡,虽然她父母都不在,但她的父母都是十分善良的人…“我的生父母都是很出色的演奏家,我妈是弹钢琴的,我爸是拉大提琴的。在我五岁的时候,他们遇上交通意外离世了。在我记忆之中,他们都很爱我,我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沉凡说:“怪不得你的艺术细胞这样丰富,原来是遗传于父母。”

张超轻轻说:“或许吧!沉医生为何念心理学?”她不想再回忆起父母,这事太令她难过,只好转转话题。

沉凡说:“起初我念心理学的原因是因为我爸爸患上了抑郁症,我想了解病因,希望能帮助爸爸康复。可惜最后爸爸也因为抑郁症而离开了我,因此我对心理学特别执着,不希望看见人因为心理问题而离开世界。可最讽刺的是,当时的我,心理病也十分严重。尽管能理性地分析病人的病因,帮他治疗,但自己的心病却一直没医好。”

张超垂下头说:“想不到沉医生竟然有如此沉重的往事。那现在沈医生的心脏和心病…”

沉凡叹口气说:“后来我顺利换了人工心脏,人工心脏能运作十年。十六岁的我心无杂念,努力念书,以一级荣誉毕业于心理学系毕业,接着开始在医院实习。那个时候有一个跟我一起实习的女同学,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经常跟我说话,但我一点也不想理她,她这样令我十分纠结。那个时候,我不喜欢交朋友,乃是因为心里很自卑,毕竟身体的问题注定令我不能合群,不论做运动,大声笑…于我来说也是奢侈。但日子久了,我理解到她其实是想开解我。”

张超说:“我想她也同样是喜欢你的!”

沉凡点点头说:“对,她后来表白了。”张超微笑点头,她发现自己真的愈来愈理解爱情了。

沉凡突然问:“张超,什么是痛?”

张超一怔…痛,她十指的神经线随即一跳。肉体的痛没什么大可了,心痛的感觉才最令张超难以忍受…

张超一时不懂回应,沉凡大胆地握着张超的手抚摸他心脏手术后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