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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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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不知道,李佳乐却知道万秀娥为什么会这样。

几个月前,定国公催要饷银的奏折到了兵部,兵部的人按照惯例将奏折扣了下来。按例,定国公的奏折会扣上三个月,然后发给他七成。

可是偏偏今年兵部的人事有变动,所以定国公的奏折就一直压着无人回复。

定国公一怒之下就将兵部的刘大夏告到御前。

刘大夏的儿女亲家是大理寺左少卿万虹,也就是万秀娥的父亲,万虹早些年在福建任左参议,曾因百姓服役的事情,被定国公打了几耳光。想来前些日子定国公世子徐协在国子监里寻万秀娥二哥晦气,也是因两家有私仇的缘故。

万秀娥如此不给徐飞霜脸面,处处针对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突然想起方思义所说的话,不由对万秀娥留了几分心。

“我哥哥的事情,我怎会清楚?”徐飞霜吓得缩了一缩。

万秀娥勾了勾唇,冷哼道:“李家虽是被夺了爵,可李绍元的亲妹妹嫁入了会昌候府!想必是你年纪小,忘了会昌候世子要唤周王一声姑父。若真是正儿八经论起来,李绍元也算得上周王殿下的姻亲后辈。你们定国公府在周王面前算什么?也敢在周王姻亲面前伸胳膊蹬腿跳起来揭瓦了?胆子还真大。”

一句定国公在周王面前不算什么的话令徐飞霜脸色惨白,她强辩道:“你有什么资格谈论我父亲,我父亲与周王的关系,又岂是你能置喙的?你难道就不怕我父亲处置你吗?”

“处置我?我真是怕死了!我听说定国公是以残害妇孺起的家,我今日说了定国公的坏话,他会不会也派人来我杀了我啊?”万秀娥掩袖轻笑,丝毫不将徐飞霜放在眼中。听到万秀娥将十几年前的事情给揭了出来,院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中。许多人都知道当年的事情,知道周王与定国公誓不两立。

有人突然想起,李明贞是李佳乐的亲堂姐,这么算起来的话,好像李佳乐与周王也是姻亲的关系。

怪不得徐飞霜要针对她呢!

有人心中恍悟,似是找到了徐飞霜针对李佳乐的由头。

“我听说,这个徐县君喜欢周王!所以才不许别人说周王半句不是。”人群里突然有人说了这样一句。

万秀娥扑哧一下笑了。

“谁?谁在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周王?”徐飞霜脸色涨红,快要气哭了。

“没想到徐县君居然喜欢上了周王?这可真的是天作良缘啊。周王虽是年纪大了些,可是温和文雅,徐县君娇俏可人,怎就不能配成一对?”

旁边就有人接过了话头,“是呀,我也觉得如此。周王府妃位空悬,是该有人入主了。”

万秀娥冷冷一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已完成,悄然向后退去。李佳乐缓缓摇头,这个跋扈的徐飞霜今日终食恶果,只可惜代价却如此大……

定国公想与汉王联姻,永安帝怎么可能允许?所以最终的结果,徐飞霜被永安帝赐婚,嫁了周王为妃。

定国公当年杀了周王妻儿,送一个女儿给周王做为补偿,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后来,徐世子‘叛乱’,徐飞霜在周王府自缢身亡。而后任星启领兵剿灭了谋反的定国公……

将这一切前因后果想清楚,再想起方思义所说的看热闹之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抱厦里里外外坐了几十人,每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不同。然而她们的目的却是共同的,就是将徐飞霜推向周王妃的宝座。

这其中,自然有人获利,有人欢喜……

她明眸微转,嘴角掠过一抹了然的微笑。

有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走了过来,躬身行礼,“明德县君,我家郡主请县君去抱厦内坐坐。”

李佳乐挑挑眉头,有些好奇。

淳安郡主让她过去,难道是有话要与她说?

她往抱厦内望去,却正好与淳安郡主的目光落在一处。

淳安郡主微笑着点一点头。

然而,下一秒,淳安郡主的脸色却变了起来。

原来是徐飞霜抓起了小几上的茶盏朝着李佳乐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可她的准头不行,却扔到了孔府嫡长女孔嘉言的身上。

结果大半的茶水都溅在了孔嘉言的脸上和裙袂上,就连紧挨着的孔嘉善也遭了殃,一条崭新的轻容纱襦裙挂满了茶叶。

“徐飞霜,你胡闹什么?”孔嘉善皱紧了眉头,面色不悦。她很喜欢这条裙子,这是请了江南的织工费了两个月才织成的轻容纱,而且上面的绣花更是名满天下的张绣娘所绣。

今天是第一次穿……

可当她回头看到狼狈无比的姐姐时,心中更是怒火上涌。

今天母亲本来是想和蔡夫人谈论姐姐的婚事,如果被蔡夫人看到姐姐这样子,会不会心生不满不喜姐姐?姐姐如果得不到婆婆的喜爱,以后在蔡府的日子就难过了。

“我孔府容不下这尊大佛,把她给我请出去。”说完这句话,她急忙扑向姐姐。

孔嘉言身边的几位姑娘将她围住,这个帮她擦脸上的茶叶,那个帮她整理衣物。李佳乐叫过了孔嘉言身边的嬷嬷,令她赶紧去取备用的衣裳首饰。

一会,备用的衣裳首饰就取了过来。孔嘉言终是喘了口气,看了看一身茶叶的妹妹,还有裙上湿了一小片的李佳乐,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她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由丫鬟婆子们领着去了退步。李佳乐就跟着孔府两位姐妹的步伐,三人一同更衣。

周琦馥原本想与李佳乐同去,却被李沛白给拦了下来。

“真没想到徐县君脾气居然这般暴躁。”李沛白笑盈盈地揽着周琦馥,眸子却往徐飞霜那里望去,“现在三位姑娘身上都被泼了一身的茶叶,也不知道阿瑛有没有可更换的衣裳。两位孔姑娘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阿瑛。”

徐飞霜泼了三人一身水,孔家二姑娘出口要赶徐飞霜走。这就已经不是姑娘们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必须告知给各位长辈。不管将来是吵架也好,开撕也好,都得由长辈们决定。

周琦馥瞬间明白了李沛白的意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现在是谁先回去告状谁就占了先机。

徐飞霜却是如坠冰窟,她觉得自己闯祸了。衍圣公府的姑娘与别家不同,不是她能随意打骂的。她一想到泼了两位孔姑娘一身水,就后悔的要死。

都怪这个李佳乐,要不是她……

不过一会的工夫梅夫人身边的丫鬟就走了过来,冲着徐飞霜福了一福:“徐县君,我们夫人听说县君与两位姑娘有些误会,想请县君过去问问清楚。”

徐飞霜顿时脸色煞白。她把梅夫人两个女儿泼了一身的水,梅夫人叫人来喊她,岂不是要寻她的不是。

有心不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原地消失吧。等到她磨磨蹭蹭跟着丫鬟来到上房院时,看到了坐在梅夫人身边的蔡夫人,立时眼前一亮。

徐飞霜快步走到梅夫人身前,恭谨地行了一礼,“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与两位孔姑娘争执。其实我也是一时气不过,这才泼了两位孔姑娘一身水。”

她决定祸水东引。听说梅夫人的长女就要与兵部尚书之子蔡信之定亲了,想必她很

不愿意听到自己女儿与不好的言论。

果然,听到她的话后,梅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往蔡夫人那里望了一眼,眉梢微挑,却是不发一言。

夏季炎热的阳光在巳末(早11点)时高高挂在树梢,将庭院的廊檐和墙壁照出一个短短的影子。

正厅里虽是放了冰山,可是徐飞霜依旧有种汗流夹背的感觉。茶香袅袅,梅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微微沉吟。

坐在她旁边的蔡夫人慢慢喝着茶。

诺大的正厅,竟是安静如厮,只闻众人的呼吸声。

徐飞霜有些后悔将孔家姐妹牵进来了。

可是这会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更改已是万难。

为今之计,只有死咬住孔家姐妹与她争执,她这才泼了她们一身水。

夫人们不说话,并不代表正厅里就无人说话了。

王澜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指责,“一派胡言,你几时与嘉言嘉善起了争执?明明是你在抱厦外被众人群起而攻之,你慌不择路之下将茶水泼到了嘉言嘉善身上!梅夫人气量大度,叫你过来询问,你居然敢将一盆污水扣到嘉言和嘉善身上。简直是其心可诛!”

“抱厦里里外外几十号人,随便叫过来人一问便知,嘉言和嘉善可曾与你说过半句话不曾?”王澜哼了一声,极尽鄙视之情,“我还以为随着年纪涨长,徐县君会聪明些。没想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尽是干些翻嘴挑唆之事。”

被周琦馥这么一说,徐飞霜顿时怒了。

一个山东布政司的女儿都敢当堂斥责她,这让她怎么下得了台?她红着脸,怒目而视。

王澜却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胡说什么?”王夫人瞪了王澜一眼,“梅夫人叫徐县君过来,不过是想问问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偏生你这么多话?”她虽然是在骂王澜,语气却半点都不严厉。

“娘。”王澜嘟着嘴,冲着母亲撒娇,“女儿也没说什么嘛,女儿说得可都是事实,许多人皆可为证。”

她这么一撒娇,正厅里的就都笑了起来。

蔡夫人更是满面笑容地拍了拍梅夫人的手。

梅夫人的一颗心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