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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血祭无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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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对峙了良久,虚空和尚才开口道:“公主,若是不解决大楚之事,就算回去大汉,公主也未必能高枕安眠。

若是汉皇现在不想与楚皇交战,势必会给楚皇一个交代,到时会被推出来的,也只有公主。”

“那怎么办?”婉淑公主变了脸色。

“为今之计,公主只有先向汉皇表示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比如说,传信回去,说公主拿到了《南冠录》,可助他夺取九州。

汉皇膝下公主无数,而记载了天下水文地理的《南冠录》只有一本,不是吗?”

婉淑公主咬着唇,垂着头,思考着虚空和尚的话有几分道理。

虚空和尚直接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朝着四方馆外走去。

刚走到四方馆门口,两个士兵伸出长枪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师,陛下有旨,近来民怨,为防止怨民冲撞了贵客,还请贵客不要外出。”

虚空和尚念了一句佛号,转着手中的念珠,折身返回。

四四方方的四方馆被合拢的夜色包围,寥落的星子稀疏平常,整个夜幕如同掉光了珍珠的珍珠衫,只剩下黑色的内里。

很快,寒食节来临,家家户户熄灭了炊火,年轻男女结伴踏青游春,长者则带着族中栋梁祭祖。

孟文宣早早带了孟龙渊出宫去前往皇陵祭拜。

苍灵山绵延数百里,楚都兰陵就在苍灵山环绕之中,大楚皇陵则位于苍灵山某一段山上。

随从的人有执金吾魏无章、薄凉生、沐斯年,带着数千禁军,浩浩荡荡上山去。

与皇陵对面的山坡上,多是世家大族的墓地,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了祭拜,挂的白幡在阳光下耀眼。

孟文宣带着孟龙渊在历代楚皇的墓前上了香,最后停在了顺康帝的墓前。

孟文宣神色肃穆,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

孟龙渊跟在他身后半步,后面魏无章三人佩剑高冠玄服,担任护卫和司仪的职责。

“父皇。”孟龙渊叫了他一声。

孟文宣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孟龙渊跟着拜了三拜,小步走上前跟着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站到了孟文宣的身边。

孟文宣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对他说话:“父皇母后,儿臣带你们的皇孙来看你们了。”

孟龙渊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墓碑上“大楚顺康帝孟林嘉贞靖皇后郑氏之位子孟文宣立”几行字。

孟文宣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拉着他往外走。

孟龙渊乖巧的跟着自己的父亲,他能够感受到父亲身上那种压抑的情感,沉闷而炽热,却不能流露,甚至,有一些委屈。

出了皇陵,孟文宣带着孟龙渊往旁边的小山头转去,魏无章三个也只带了几十人跟过来。

这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头,却能最先看到东方的日出,山风拂过,云海翻滚,如同踏入了仙境。

一座高冢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旁边一小片秀气的垂杨柳,遮住了日光。

“下马。”孟文宣发话,当先下了马,然后伸手去接孟龙渊,孟龙渊从另一边跳了下来,然后邀功似的冲着孟文宣笑,但孟文宣没有理会。

孟文宣当头朝着高冢走去,脚步沉重。

魏无章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孟龙渊身边,一只手搭在了孟龙渊的肩膀:“小子,还记得月鹿先生吗?”

“前面是月鹿先生的墓,这里是无妙峰?”孟龙渊仰头问,大眼睛黑白分明。

魏无章没回答,薄凉生已经跟了过来,“前面确实是先生安息的地方。”

一向神神道道的沐斯年今天瞧上去反而格外正经,甚至还有些高傲,淡淡的瞥了三人一眼,越过他们跟了上去。

“我们师兄弟三人,我继承了先生的宏图大志,凉生学了先生的计谋韬略,斯年学了道术岐黄。

南冠知道先生之用意,防的是我们将来师兄弟之间手足相残。所幸,我们三人并未辜负先生嘱托,相扶至今。

今日寒食,我们三人,携带龙渊前来看望您老人家,另外,凉生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凉生,你来。”孟文宣上了香对着只草草书写了范无声之墓五个字的石碑絮絮道。

薄凉生走上前去祭拜,然后一本正经的像是回答先生考问的学生:“几日前,学生的妻子阿芷为学生生下了儿子,先生又添了一位徒孙。

学生已经想好了,亲自教导他读书学道,将来让他拜入师弟门下,学习岐黄之术,一来救人自救,二来传承师傅衣钵。”

“师傅,二师兄就是只管生不管养,我不给他看孩子。

徒弟听你的话,这五年多来,几乎跑遍了山南海北,这本《南冠录》齐全不齐全的问题,你老人家不用再惦记了。

徒弟都给你补全了。以后缺钱了就给我托梦,反正全天下的金山银矿在哪里我都知道,随便挖一个用来给你烧的纸钱就能活埋了你了。

不要偷喝酒,不要看起书来不分昼夜——我也不知道阴间有没有白天和晚上,反正你自己注意就好了。

另外,作为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我麻烦的奖赏,就赏你喝一口吧。”沐斯年从怀里套了一本书丢在了墓碑边,然后从怀里摸出两寸高的小瓷瓶。

瓶口一打开,酒香四溢,沐斯年胳膊抬得高高的将酒倒在了墓前,语气嬉皮笑脸,没大没小,脸上却是泪痕纵横。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迎面而来,孟龙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文宣拉到了身后。

魏无章冲着冷箭射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沐斯年把手里的瓷瓶一摔,啪的一声砸在了墓碑上,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师傅,给你的祭礼到了。”

外面传来了禁军的示警声,刀尖交击声,受惊的马发出的嘶鸣声。

孟龙渊的手紧紧握着湛卢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手,孟文宣已经拔出了剑,一只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群穿着粗布衣平民打扮的刺客围拢了上来,薄凉生剑起剑落,已经倒下了好几个。

混战中,一个人直冲到了范无声的墓碑前,孟文宣一剑掷了过去,打落了他头上的斗笠,露出一个光头来。

“虚空在这儿!”孟文宣叫道。

“虚空!来得好!”沐斯年不管不顾的直冲了过去,虚空拿了被沐斯年丢在地上的《南冠录》来不及跑,就弯腰躲闪。

沐斯年一剑劈上了虚空的肩膀,鲜血涌出,染红了虚空伸手白灰色的衣服。

冷不丁的一把剑架到了沐斯年脖子上,“放了他,把《南冠录》交给我!”

沐斯年头也没回,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虚空肩膀的伤更重了。

架在沐斯年脖子上的剑抖了抖,沐斯年冷笑道:“婉淑公主,不会用剑杀人就回去当个花瓶好了,这里不是你该死的地方。”

沐斯年回头,用空着的手反握住了婉淑公主的剑身,“我在大汉游历多年,听说大汉有一种刑罚,是往活人身上浇铜汁铁水,冷却之后与活人无异。

做得好的,甚至能够数清楚有几根睫毛。不知道婉淑公主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呢?”

婉淑公主被他斗兽般的眼神骇了一跳,趁这时,虚空和尚猛地起身,推了沐斯年一把,沐斯年往前一栽,扑倒了婉淑公主。

虚空和尚抓起了《南冠录》夺了沐斯年的剑指着地上的沐斯年和婉淑公主,对着孟文宣叫道:“楚皇,现在《南冠录》和落尘道长都在老僧的手上,不如我们谈谈?”

“谈个屁!”魏无章从虚空身后飞起一脚,踹中了虚空的后心。

虚空扑倒在地,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苦寻了良久的《南冠录》,双眼突出,张着嘴。

“老道士,我说过,他打你一拳,我就替你踢他十脚,你看好了!”魏无章一把抓起来虚空,像是掂起来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往地上一摔,连着踢了十几下。

沐斯年从地上爬起来,睨了婉淑公主一眼,从地上捡起剑一剑插入了虚空的喉咙。

虚空发出咔咔的声音,手里还紧紧握着《南冠录》,白色眉毛和胡子都沾上了血迹。

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不明白怎么就被下了黑手。

婉淑公主瑟瑟缩缩的往后退着,突然转身朝着来的方向狂奔。

“《南冠录》是吧?”沐斯年狞笑,“想看的话,不如下去问问我师傅,他要是同意了,我就给你。”

他蹲下去掰开了虚空和尚的手,将那本书随意的翻开,全书只有泛黄的封面上写了南冠录三个大字,里面全是发黄的纸张,因为沾了血,湿哒哒,粘糊糊的。

沐斯年仰天大笑,将书朝着空中一抛,执剑挽了几个利落的剑花,那本书就变成了一堆纸屑。

沐斯年提着剑头也不回的朝着来路走去,黑袍高冠长带提剑,像极了故事里仗剑横行的侠客。

用虚空和尚的头祭拜过范无声后,孟文宣带着孟龙渊先行离开,薄凉生和魏无章善后。

父子两人各骑一骑,并排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