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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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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刘医圣离去的背影,傅思滢的心慢慢沉入深潭。

这一晚安然度过,傅思滢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吐血没有痛苦,甚至没有梦。

翌日又经过刘医圣的诊脉确定无误,才与李氏芸芷一同前去向慕王道谢告辞。

等母亲说完谢恩的话,傅思滢示意母亲带芸芷先行一步。

之后,她正色重新对漠苍岚施下一礼:“王爷的救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漠苍岚不以为意。

见他并不领情,傅思滢抿唇,转身离去。

她中毒本就是被他牵连,救命一事按理说也是他应该做的。可他曾对她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她真的没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救了。

这份不算恩情的恩情,傅思滢终归记下。

离开慕王府后,自觉精神体力尚佳,便向母亲提出去看望何长易与卫兰灵。

李氏稍有犹豫:“你这草率前去,怕是不被待见。还是回府收拾一番,备上重礼为好。”

傅思滢不赞同:“备上重礼固然重要,可尽快去看望才能显心诚。”

“……好吧,”李氏应是,眉头缓缓紧皱,“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该说什么话一定要想清楚。你这次的事情……不是好解释清楚的,也、也就是只有娘肯相信你。”

傅思滢同样狠狠蹙眉:“晓得。”

抵达福好客栈一下马车,便注意旁边停着几辆眼熟的马车。不甚熟悉的车夫恭敬地冲李氏和傅思滢行礼问好:“小人见过宰相夫人、见过傅大小姐。”

李氏点头应下,低声提醒傅思滢:“卫侯府的人也来了。”

“嗯。”

傅思滢眉头不松,转身将自己和芸芷的帷帽都戴好,叮嘱道:“等会儿别吭声,不要多嘴掺合到这件事情里。”

芸芷闷闷应是。

再次来到福好客栈,心境大为不同。卫兰灵一家住着的还是之前的房间,何长易则住在白倾羽的隔壁。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坐在卫兰灵的房间,气氛凝重。

内外隔着一道屏风,卫兰灵躺在里间的床上断断续续地哭泣,伴随着王老妪难听的咒骂,卫侯府的人则和白倾羽、何长易、小李氏在外间低声交谈。

一见宰相府的人到,所有人精神一震,尤其是他们看到傅思滢现身。

一听傅思滢来了,王老妪唰地从里间冲出来,张牙舞爪着就要扑上来抽打傅思滢。

“贱蹄子,还知道戴帽子?你还知道要脸!心狠手辣的毒妇,害人性命,你咋不下十八层地狱!敢给我孙女下毒,你小心被天雷劈死!”

被众人拦住的王老妪见打不到傅思滢,弯腰扒下鞋就朝傅思滢扔去!

因为身后站着芸芷,所以傅思滢没有躲闪,直直受下这一击。好在带着帷帽,飞来的鞋子“咚”的一撞,只是将帽子打偏些许。

她直直站着,沉默地看着王老妪发飙。

李氏在一片吵闹中大喊:“都是误会,卫老夫人别动怒,都是误会!”

“放你娘的屁!狗娘养的,还敢说是误会?!”王老妪抬手就朝在身前阻拦的李氏头上重重打去:“什么得子散,还假模假样地送上门,原来就是害人的毒蜂,烂心眼的臭东西!”

一见母亲被打,傅思滢当即上前拦住王老妪的手。

在杂乱中,她毫无声线起伏地说:“我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干净,以免传染给你们,才戴着帷帽隔绝唾液飞溅,这并不意味我做贼心虚。”

在王老妪鼻孔大张的愤怒中,她将母亲从王老妪的身旁拉开,直面王老妪又说:“若是你们不怕,我当然愿意摘下帷帽以显我并非是无颜见人。”

一听这话,王老妪自然不敢叫傅思滢摘下帷帽。但怒火需要发泄,因此一拳就捶上傅思滢的肩膀。

“你真不要脸,咋就没毒死你!”

这种老妇人,手上最是有几把子力气,哪里是傅思滢这种小身板能承受的。

“咚”的一声,王老妪的力气之大,捶得傅思滢连退数步被母亲和芸芷揽下,肩头的骨头几乎要被捶碎。

至此,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倾羽才开口平息燥乱:“卫老夫人还请稍缓,听听傅大小姐怎么说。”

王老妪大唾一口:“杀人凶手,谁要听她的鬼话解释,就该抓去报官!既然没死,就送到刑场去砍头!”

卫侯夫人与小李氏双双安慰下王老妪,一群人等着傅思滢解释。虽说李氏解释过一遍,但毕竟李氏解释得草率,他们需要根据傅思滢的亲口所说辨别真假。

捂住肩头,傅思滢浅浅呼出一口气。

出乎众人意料,她开口第一句并非是解释或道歉,而是赔偿。

“我愿意出三千两给表妹添嫁妆以赔不是,也会向我父亲请求为何公子谋到一个官职。”

三千两!

官职!

屋内顿时无声。

回过神来,小李氏悲愤:“谁在乎你的破银子,你差点害了兰灵的性命!”

王老妪一把推了推小李氏,不悦道:“怎么不要银子!要!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也能要!这可是一条人命!”

至于何长易,则坐在一旁紧盯着傅思滢,目光深暗,默不作声。

先用三千两成功堵住王老妪的破嘴,傅思滢接下来的情绪便更是平淡:“我不是要用银子和官职封住你们的嘴,以求让表妹和何公子忍气吞声、忍冤忍苦,这只是我对自己糊涂行事大感懊悔所甘愿付出的赔偿。若是表妹卫姨母和何公子看不上,我也不好多说。”

王老妪再次骂骂咧咧:“怎么看不上!你该给的,少一文都不行!”

傅思滢也不恼,轻轻点头:“前两日我身负剧毒,只能委托母亲给你们解释。现在我不想再多做解释,省得好似要为自己开罪狡辩一样。是我的疏忽才害得表妹与何公子遭此大劫,无论表妹与何公子愿意如何讨回公道都无妨,把我送去见官……也无妨。”

“思滢!”李氏一惊,差点急得落下泪来,“你……”

在母亲手背上轻轻拍两下,傅思滢虚弱地轻轻咳嗽几声。立即,王老妪的身子就往后躲,显然是害怕被傅思滢染毒。

余光注视着众人的反应,傅思滢咳嗽几下后稳住:“对不住,那刺客给我下的毒太烈,让我的身子亏虚甚多。想必,这也是我误伤表妹与何公子的报应罢。”

她话语一顿,忽而染上一点点哽咽之意:“只恨我糊涂行事,误伤表妹和何公子,又没能杀了那刺客,我……”

再说不下去,掩面拭泪。

傅思滢没有详说是如何将药搞混的,却句句以“疏忽”“误伤”等字眼无形之中进行解释,屋内的人就算是再不相信,也渐渐地要相信这的确是傅思滢的大误。

毕竟、毕竟她那日性命将尽,急着去向刺客报仇而将各种药给搞混了……也不是不可能?

突然,里间传出卫兰灵的哭嚎大骂:“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傅思滢,我不信你!我就是瞎了眼信你,才差点丧命!我再也不会信你!娘,送她去见官!”

小李氏被女儿哭得心痛,立时也坚韧了心性,上前作势就要拉扯傅思滢去见官。

倒是王老妪一边想送傅思滢去见官,一边又担心送了傅思滢去见官以后就没有那三千两银子,所以竟一时没了撒泼气势。

傅思滢分毫不怯:“是我的疏忽酿成大祸,卫姨母要送我去官府,我不敢有半句狡赖。”

她微微抬手,示意小李氏稍等,转头竟是看向卫侯夫人和宁瑞成。

对于卫侯夫人和宁瑞成来说,这是傅家的内斗,他们只管看戏就好。

“卫侯夫人、宁公子,”傅思滢语气沉重,“本来想借由我被刺客下毒一事,向慕王爷央求能换给宁公子免刑,但我即将陷于囹圄,怕是不能完成此愿了。”

这话一出,卫侯夫人和宁瑞成哪里还有不变脸色的道理。

傅思滢还真挚满满地祝福呢:“希望宁公子与我表妹能尽早有喜,早生贵子。我、我也不过是为表妹着想,才想着给表妹送去得子散,哪想大意造难。幸好表妹得救,要不然……”

她落泪一泣,挥手不再多说,转身就示意小李氏可以送她去见官了。

而此时,卫侯夫人和宁瑞成哪里还会眼睁睁看着傅思滢入狱!

“思滢,你切莫太过自责!”卫侯夫人急得一伸手死死抓住傅思滢的手腕,“大家都知道你是疏忽了,无心之失啊!你眼下最要做的是照顾好你的表妹和何公子,好好补偿,而不是见官入牢啊!你做错了事,你得弥补。你要是入了狱、被判了刑,谁替你赎罪,难不成要叫你娘、叫宰相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还要替你赎罪?”

傅思滢猛然一怔:“我……”

卫侯夫人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去戳宁瑞成,让他赶紧去里间劝劝卫兰灵。

是送傅思滢入狱重要,还是给宁瑞成免除阉割之行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