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央咧着嘴笑。
昏暗的空气真的跟海水一样，渐渐湮没了坐在窗边的男人，他的五官都藏在了阴影里，让她看不清表情了。
看不清也没关系。
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的反馈。
诧异到抗拒，震撼到绝望，难以置信到恼羞成怒。
安央手指轻快地在沙发扶手上敲着，她仰起头，隔着晦暗，看着天花板。
姐姐。
游戏如果现在就结束了，那就太可惜了。
你一定得坚持下去。
如果你做不到，我来帮你。
“安凉参加班级聚会，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遇见了楚沅。”安央从回忆里抽出一分力，玩味地看了一眼窗边，“一见钟情，说的就是当时的楚沅。当然了，这情不纯，也不打算长久，只是一夜消遣而已。可就算只是一夜消遣，楚老板也是用了‘真心’，愣是在时间受限的情况下，折腾出一番天地，把安凉骗到了他的包间里。”
“后来……”安央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划了一圈，“安凉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也知道。那时候她还天真烂漫，但在那种情况，兔子急了还会跳墙，何况她只是一只披着兔皮的小老虎……”她弯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一下。
这一声，不大，清脆，像是在海底的花在绽放时的声响。
“可是这只老虎也只是只纸老虎。”安央声音悠悠，乍一听是惋惜，细听则是幸灾乐祸，“过了这件事以后，她就有点不太正常了……啊！”安央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楚沅当时做到什么程度了，没有人知道，因为安家把当时进到包厢，看见狼藉的人都处理掉了。”
她若有所思地用指头点了点自己的下颌：“不过，看她的反应那么大，应该差不多要……”
“然后呢？”
安央被楚骁的声音吸引，看过去，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的声音。
不大不小，不急不缓。
安央哼笑，觉得有趣，这个男人心理素质真是强悍，都这样了还能保持镇定。
厉害。
她继续：“当时楚家的势力很可观，虽然和安家比不了，但是有一些祖传下来的生意脉络已经达到垄断的程度。安家毕竟是生意家，不可能自断财路，就算为了家族成员也不行。楚家和安家进行了谈判，足足七天，彼此退让，算计，协商，最后达成的条件到底是什么，除了安家的长辈没人知道。”
“安家楚家谈判的七天里，安凉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眼看着人就要垮了，安家没办法，只能同意医生对她催眠，她那时候本来就不太清醒，记忆也乱七八糟的，医生做不到准确删除某段记忆，只能尽可能弱化她对以前所有事的记忆。”安央懒懒地支起胳膊，拄着自己的下巴，“真可怜啊，十几年的记忆，最后就剩下多少，只有安凉自己知道了。”
“不只是安凉，许婉如因为安家的态度也崩溃了，吵也吵过，闹也闹过，最后怕她捅娄子，被安家关起来了，放出来以后，许婉如就变了一个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安央一想到许婉如，就想到了某种胆小的动物，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最后竟然把她女儿带到了川城，我猜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吧……”
外面，天色彻底沉下来，华灯立刻补上来，生怕世界寂寞。
楚骁隐在黑暗里，明灭的灯光偶尔能照亮他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