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夜风里，安凉不可控制地开始发抖。
她察觉到，这次冷意是从里面发散到外面的，所以她没办法掩饰。
好在离医院不远，一会也就到了。
这么近的距离，安凉却有无数次冲动，想要拉住楚骁。
她有点记不起抱住他的感觉。
那感觉模模糊糊，像个鬼魂，围着她打转，她想让这种感觉具象一次。
想起来了，也就不会再想起了。
从帮她拉门的楚骁面前走过时，她打心眼里羡慕他。
他很强大，就算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自我批判，自我责罚，他依然不会示弱露怯。
她能感觉到他藏在对她的迁就容忍背后更深浓的感情。
她想，如果换了她，对他还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她一定会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留住他。
安凉停住脚步。
她厌倦了自己矛盾奇怪的样子。
转头，直直地看进楚骁眼睛里：“我以为我不会想起你。”
她停住的地方在离地三阶的台阶上面，而楚骁在台阶下。
无意间，他们拉平了身高差。
甚至让她占了上风。
楚骁眉心皱了一下，旋即，低下眉眼，没说话。
“我以为我不会再想你。”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不只是以为，我也真的做到了。”她看着楚骁，目光里的情绪依旧是稀薄的，可已经有了慢慢复苏的痕迹，“拿到离婚证，我不伤心；坐上飞机，我不伤心；在国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伤心。”
“我计划了很多，我要为我妈，为许弋夺回一些东西，证明一些东西。我把我的未来计划得满满当当。”安凉皱起眉，“里面没有你，甚至连报复的部分都没有你。我以为，你可以而且已经离开了我的生活。我以为，再看见你，我可以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对待。我以为，有一天我可以把你当成让我憎恨的，楚家的一部分，我会放下所谓的理智，只图痛快，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来折磨你。不是为了报复，只是因为有趣。”
她沉默了一会，转身，接着上楼梯。
刚才那些话好像已经说完整了，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总之她不肯再说下去了。
至少现在，顾青还楼上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没指望他会回应。
他的立场从他同意和她离婚开始就很清楚了，也不会变。
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推开了她。
不管她能不能原谅他，他都拒绝了她。
“安凉。”
她听见楚骁微微沙哑的声音，不觉得性感，反而有一种被吓一跳的感觉。
就好像你以为已经不在了的人，突然开口跟你说了一声喂。
“等顾青那边安稳了……”楚骁点了一下头，好像在确定自己的决心，“等她好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安凉又一次停住。
回头，深深地看着楚骁。
她有很久没看到楚骁这么不确定的样子了。
第一次是在七年前，他看见她哭。
后来，某一个时段，他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时候，他无法用他的生活经历理解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