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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猎天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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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无痕耳畔想起了方裘方才的话语,无情与绝情,他难道终于学会了么?曾经的同门之情,如今已经可以这般的下手狠绝了么?

正当书无痕犹豫之际,在那团刀山之中徐徐传来了方裘的声音,书无痕眉头一皱,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这纹丝不动的……像是刀的坟墓一样的山峰之上。

轻薄的刀没有一把产生振动,但方裘的声音却的的确确从中传了出来——

“书无痕,我且问你一句。”方裘的声音满是飘忽,即便这是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想要听清方裘到底在言语些什么,也要屏息聆听,方才能听的真切——或许是书无痕不想错过方裘的任何一句言语,似乎这是千金一诺的字眼。

“千年修仙,得天道获正果,修去一身戾气,所谓灵气如胎元轻灵,人之性是否该破,仙魔孰是孰非?”方裘的声音随着问话的推进而越发的缥缈,书无痕眯起了双眼,他面前的刀山安静的像是个幻影。

“只是因为你入了诅咒成了魔道,便对正道产生了怨念?”书无痕清冷地问道,但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便觉得身后有一阵戾气袭来,他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只觉得肋骨生疼!

耳畔,传来了方裘说话中带有的温热的吐息:“我且问过天,天也不语。我去求过地,地也不言。那我问这天地悠悠,情为何物?义是否薄云天之遥?生死相许,是否是童言无忌?”

而与这问话一同传给书无痕的,是源自于肋骨的作痛,他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疼痛过了,而造成这一切痛苦的之源,还是那双被自己打断的双腿——书无痕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凄凉。

他还是输给了这双腿,输给了当年自己的那一掌,也输给了如今这连玄机都为看出的功法身上……他顿了顿,没有回答方裘的问话:“这边是鬼佛陀么?”

“鬼佛陀?”方裘低声的笑了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的双腿,感受着这并非真实的触感,站在了书无痕的面前,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那把不离身的短刃。“鬼佛陀算个什么?你当时问我,陆安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弑神。”

“凭什么?”败局近在眼前,书无痕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喘息了几次,通过这短短的一次交手后,便知道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了。

这个世界属于方裘,他的证悟之界已经覆盖在了他的天痕之界中,直到这一刻,书无痕才恍然大悟的看懂,证悟之界如他的名字一般,并没有具体的模样,而是随着对方的变化而变化。

这个世界依附于对手的强弱,对手若是强,它便强。反之亦然——而自己的世界,则已经站在了这世界的巅峰……之下。除一个人之外,他已经站在了这世界的顶点。

这个人并不是陆安,而是杨峥。

陆安究竟有多强或是多弱小,书无痕并不知晓,这个人虽然同他有过同窗的日子,但在那段日子里,却仿佛一个透明者一般,寂静无声地修炼着自己的东西,最后……离去。

就像生命的终点一样,他最终选择了离去,并要在这东洲大闹一番,譬如火魃临世,譬如弑神之邀……书无痕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腰间传来了锐器的寒意。

“鬼佛陀也不过是洛君尘能力的分支,若是陆安想用这东西击败洛君尘,他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方裘低声地说着,那口气听进了书无痕的耳中,却好像是在诉说临终的遗言。

突兀地,一股不安在书无痕心中蔓延开来,在那一瞬间,书无痕想起了杨峥,那个执拗的像头牛一样的师弟,如今带着若水之境的弟子在何处呢?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另一处桃花源?

他会不会成长起来,作为一个有担当的领导者去带领一个族群去走向生机呢?书无痕此刻徘徊了起来,他感受着从刀锋上传来的寒气,心中又是叹息了一声。

到了最后,若是陆安想要赶尽杀绝,那么在方裘杀死了自己之后,会不会找上杨峥呢?那么那个时候,杨峥会不会击败方裘呢?书无痕心想着,口中却接上了方裘的问话:“是因为何?”

“当年在上古之时,曾有三本秘籍存留在世上,正是因为这三本秘籍……才令洛君尘能够开启修真纪元的大门。”方裘缓缓说道:“当年洛君尘有两位死敌,而他们三人亦是交情颇深的兄弟,最后反目,最后成仇。”

“互相杀害的结局总是会重复的上演,不是么?”书无痕淡淡地说道,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方裘刀锋的插入,一寸又一寸,缓慢而又坚定的。

他仿佛是要看着他慢慢走向死亡的,就像如今这般,用这把长度刚刚好的短刃切开他的身躯,看着鲜血流干,看着他慢慢冰冷。书无痕如是想想着,也感到了终局,他便也不再去控制自己的求知欲了,便开口,第一次主动地、发自内心地询问道:“洛君尘的敌人,修行的是什么样的功法?”

“猎天书与旧约神纹。”方裘也没有停顿,似乎就是在等待书无痕如是问一般,缓缓开口说道。“而洛君尘修炼的则是霸歌诀,也就是如今《鬼佛陀》的原型。”

“是何物?”

“我看见了猎天书,但那玄奥的上古文字我并非全能理解参透,故只学了皮毛,但却在同时发现,这些东西在哺育着我的世界。”方裘每说完一句话,便将短刀纳入书无痕体内一寸,似乎这是一场临终的谈话,也就没有了秘密。

“所以陆安所得到的便是旧约神纹?”书无痕皱紧了眉头,他并未听说过这种东西,这边是他们天选之人之间的斗争么?那种……上苍钦定之仙神的斗争?

这似乎是他无法理解的。

“顾晓白得到了霸歌诀。”方裘在书无痕耳畔如是说道,他的声音是低沉沙哑的,仿佛他切近书无痕体内的刀是切在了他身体之中一般,疼痛并没有煎熬着书无痕,反而是在折磨着方裘。

——情况有些不对劲。

“所以,我今日便是非死不可?”书无痕视死如归的看向了方裘手中的,他的话说完了,这是一个惊人的秘密,他作为聆听者,听到了最后也是该入土长眠了,带着秘密,作为另一个看守秘密的尸骸沉睡。

但是方裘的声音却并非是带着憎恨的,他开口的时候,甚至是带着一丝惋惜与犹豫的,他开口,如是说道:“是的,非死不可。”

“你若回头有何不好?”书无痕也是惜命的,可此刻方裘的短刀已经切开了他的衣襟,刺入了肌肤之中,那柄绝世的好刀切进去的时候,清冷的寒意似乎钻进了骨血之中,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

“回不去了的,书无痕。”方裘低声地说道,口气中甚至带上了无奈的哽咽,但那声音异常的细微,细微到书无痕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陆安准备将这片大陆重新洗牌,他已经疯了,没人能阻止他的……。”

“除非是洛君尘临世,对么?”书无痕听见方裘说这些,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自己这片无艮的星云之海,仿佛已经放空了思绪。“他拥有着全视之眼,他该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一片漆黑与死寂。”

方裘苦笑地摇了摇头,他们都为陆安算过命,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在任何地点,这个未来都只有死亡……或是未知的黑暗,可是,那能命定一切的血祭之器已经诞生了。“但是作古墨已经被创造出来了。”

“……。”书无痕瞳孔一缩,他僵直在了原地。“方裘,你不要让你的孩子去……。”

“晚了。”方裘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他又将刀插入了书无痕体内一些,如今这把锋利的刀已经纳进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根部在肌肤之外,泛着清冷的寒芒。“最懂我的当还是你,语儿已经找到了余未了,如今也该那到作古墨了……我们方家的这个诅咒,如今该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了。”

——没有一滴血涌出。

“我们本不该这样。”书无痕听着方裘的言语,却是越来越心惊,也越来越心凉,方裘想要死——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这点,但是他不单单想要一个人死,他想要全家都陪着他一同走向终局。

为了什么?只为了一个人想要弑神的欲望?只为了一个人开的那个过于偏激的玩笑?书无痕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除了感觉寒冷之外,连疼痛都没有一点,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方裘的腰间。

那里,早已被的鲜血染透!!

“你瞧,书无痕,当年为了一个馒头去学道法的你不在了,当年为了一个馒头去偷盗的我也不在了,你还在期望什么?”

方裘扯出一抹苦笑,如是问道。